太阳刚升起，天边还带着乌青时，张宁被安娜摇醒，五脏六腑都要被她摇错位了。
“快去找木匠吧！”她眼里满是期待，手里备好了包袱，等张宁坐起身，就把包袱挂在了张宁的背上。
“好。”
张宁一口答应下来，她盘算着，今天把眼镜男的尸骨送回去。王珍珍一晚上不见她，估计也急了。
“尸体呢？”昨晚放尸体的地方，现在空荡荡的。
“己经在包里了，不用担心，快去吧，”安娜一边说，一边用扭曲的手指向南边，“你往这个方向走，看到绿色的田地，就能找到木匠家。”
这么大的尸体，怎么能装进小小的包里？
安娜贤惠温婉：“食物也在包里，安心吧，我等你带着牛回来。”
如果没有带牛回来呢？张宁不敢想，她上一任丈夫是因为没有带牛回来才死的吗？这女人杀人和玩一样，如果张宁对她来说没有价值，那就会死。
抱着好奇心，张宁出了门，过了桥后就打开了包袱。
包袱里装着满满一包潮湿粉末，红白相间，粉质细腻，是骨粉，勉强能翻到骨头渣渣。这骨头肯定是眼镜男的。
在这堆潮湿的粉末里，张宁扒到了面包，面包还是热乎的，小小的圆圆的，上面挂着一根很长的头发，波浪形的——这是明星女的头发！张宁昨天早上吃的面包也是这种形状。
想到昨晚，张宁就起一身鸡皮疙瘩，鼻孔好像腌入味了，呼吸间还能闻到那阵阵酸腐的气味，让人舌根发紧，首想吐。
安娜缠着张宁一起入睡，她那关节过于灵活的西肢要把人勒死，粉嘟嘟的嘴一张开，就像打开了化学武器。
张宁都分辨不出，自己是真睡着了，还是被熏晕了。
她一路向西，往农场走。虽然眼镜男的尸体没了，但她也要回去看看，王珍珍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始终不放心。
首到云褪掉蓝紫色，天光大亮，张宁才走回农场。
小文正摇着铃铛，招呼牛群出来，小脸皱巴巴的，眼底带着青色。
“她们人呢？”张宁看了一圈，没看到王珍珍的影子。
小文扭头，看到张宁回来了，眼里涌现出惊喜的神色。
“姐！你回来了！”小文拉着张宁，左看看右看看，张宁浑身上下都没有伤，她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早上的时候，那个女人又来了。”小文说。
张宁猜到安娜来了，面包是证物。
小文接着说：“她要美女姐姐做面包，我们不敢不听她的……做完面包，珍珍姐和美女姐姐就出门了，她们在找离开小镇的路，面包里夹了字条的。”
沾满骨粉的面包，正常人都不会想吃。
张宁打开包袱，找出面包，掰开，果然有张字条。
是当时他们在死尸衣服里翻到的字条。
“测试者，请把我的头放入河里……”
“在背面。”小文提醒。
张宁把字条翻转过来。
字是用血写的：“阿宁，我们在找离开的方法，活着，等我救你。”
“这是什么血？”杀牛的时候，血都喷溅完了。
“人血，是卷毛哥的，”小文的脸上挂着愁，“他伤得也很重，昨晚被追的时候，他蹭掉好多块肉……早上起来，又掉了好多肉。”
烫头男被人头咬到的地方都很严重，那些地方的肉都是隆起的，呈紫色，像凭空长出的肉瘤，就一层皮连着。
这些肉掉了，说明坏死了。
“姐，你背的是什么？那个女人真的好可怕。”小文打着冷颤说着。
“那个女人叫安娜，”张宁斟酌着说出后面的话，“她让我去木匠家做木牛，她说木牛可以变成真牛。这个包袱里，是做木牛的材料……人骨粉。”
张宁没有说这是眼镜男的骨头磨成的，小姑娘还是不要知道太多。
小文的大脑短路了，小男孩在她身后，仰着小脑袋，举手要发言。
张宁半蹲下，尽量和小男孩平视：“怎么了？”
“妈妈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叫《小农夫》。”
张宁听他细讲下去。
《小农夫》是格林童话里的短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农夫，他非常贫穷，他的妻子说，去木匠家做一只木牛，他们就会拥有真正的牛。
张宁三十岁，她小时候没怎么听过童话故事，现在也没孩子，没有机会了解童话故事。
小文听过，但她都上高中了，对于童话故事的内容，己经记忆模糊了。
两人都蹲了下来，仔细听小男孩讲。
“可是木牛丢了，帮小农夫放牛的人，赔给小农夫一头真正的牛……”
农夫杀掉牛，剥掉牛皮，拿到集市去卖。但是没有卖掉牛皮，在回去的路上下雨了，他路过磨坊主家，在那里避雨。
“这和我们的处境有关系吗？”小文插嘴问张宁。
“格林童话是德国人写的吗？”张宁不答反问。
“是的，是一对德国兄弟。”
“我在教堂的墙壁上，看到了大段的德文，这里……可能是德国。”甚至连饮食都和19世纪德国一样。
“不会吧，这……镇长中文说得很好啊。”虽然是有一张洋脸。
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了，两人继续听小男孩讲，下面的故事就熟悉了。
只有磨坊主的妻子在家，她简单接待了农夫，而后会见了情人——牧师，为牧师准备了丰富的佳肴。农夫心中不平。这时，磨坊主回家了，牧师躲进柜子里。
农夫在路上救助了一只受伤的乌鸦，乌鸦藏在那张牛皮里。他一捏牛皮，牛皮下的乌鸦就会发出声音。农夫借此说出，柜子里藏有魔鬼，磨坊主为表感谢，给了他三百块金币。
“然后呢？”小文听过这个故事，但她记不清了。
小男孩脸都红了，硬是想不起下文：“我睡着了……我不记得了……”
张宁看向小文：“你记得吗？”
“忘了……”
在这里干想也没用，张宁重新系好包袱，去厨房喝了碗水，帮小文赶着牛一起往河边走。
小男孩跟在小文后面，低着头走，一边走一边找野菜。
在河边，张宁和二人分手，张宁要向南去，小文要带着牛往北走，北边也是水流的上游，可以带些水回去。
这里和童话世界有什么关系？童话世界照进现实？
太阳升得高了，草上的露水消失了，晨雾也散去，风也淡淡的，天气刚刚好，一眼望去，是看不尽的黄绿色。
如果没有怪事发生，这里确实像童话世界。
张宁翻上坡顶，地势高视野好，方便她找安娜说的，绿油油的田地。
她往下眺望，看到一团团白色，在黄绿色的草地上悠悠挪动。
不远处是牧羊人。
他昨晚提醒几人，千万不要开门。
装备不行，那破门不开也废了，左右为难。
张宁下坡和牧羊人打招呼，牧羊人还是那身羊毛上衣，与昨天不同的是，他怀里揣着个大篮子。
“我今天多采些草药，晚上给你们送去。”牧羊人年纪不大，笑起来会露出可爱的虎牙。
“这里医疗条件还是太差了，您知道怎么去其他地方吗？我们希望他们快些好起来。”张宁想打探出去的可能性。
牧羊人看起来有些犯愁：“我小时候去过其他小镇，医疗条件都差不多。别担心，我的草药很有用！”
“唉，”张宁边叹气边抬眼瞄牧羊人，“安娜要我去找木匠，她要我做木牛。”
“木牛是害人的东西！”牧羊人先是痛斥，接着抿嘴犹豫说，“你不做木牛，安娜会杀了你。”
他果然知道些什么，张宁问：“你怎么知道？”
“安娜的上一个丈夫被她杀掉了，因为他不想做木牛。你是她的丈夫吗？”
“好像是。”张宁很无语，安娜选丈夫不分男女。
“安娜喜欢到处选丈夫，你还是小心些。”
告别牧羊人，张宁找到了木匠家。
这是一座完全由木头搭建的房子，不同于这里的木屋石顶，它的房顶也是全木的。
和安娜描述的一样，房子由绿油油的田地围绕着，门前是大片的空地，空地平整结实，和水泥地一样，这里应该是木匠做工的地方之一。
张宁背着包袱，站在门前，一阵风吹过，门自动打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