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李尘猛地从凳子上弹起来，像被针扎了一样，声音陡然拔高，难以置信地盯着王重明，“凭啥不让我参加？”
他胸膛起伏，语速飞快：“那可是诛邪司！提前锁定名额，毕业就是铁饭碗，吃皇粮的！这多给我外公长脸？老王，你告诉我，凭啥？名额满了挤不下我了？”少年的急切和不甘几乎要冲破屋顶。
王重明看着他像只炸了毛的猫，赶紧抬手往下压了压：“冷静点，李尘！先坐下，听我跟你解释清楚。”他的语气带着安抚，也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
李尘梗着脖子，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最终还是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坐回凳子上。他紧抿着唇，眼神灼灼地盯着王重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行，你说。我听着。”
王重明点点头，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语气平缓地开了口：“还记得你刚入学报到那天吗？你外公，他老人家也一起来了。”
“记得啊，”李尘没好气地嘟囔，“我说了不用他来，那么大年纪了折腾啥。他非说想看看现在的大学啥样，回忆回忆青春，犟得很，硬跟着来了。”
王重明嘴角浮现一丝淡淡的、带着追忆的笑意：“是啊，老爷子精神头很好。后来，他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打听到我是你的班主任，就特意找了我一趟。”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老爷子很诚恳地拜托了我一件事。我看他年纪大了，态度又那么恳切，拜托的也确实是些我力所能及的、照顾学生的小事，作为晚辈，我自然就应承下来了。”
“他拜托你什么事？”李尘的心猛地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重明叹了口气，目光首视着李尘：“老爷子说，如果在学校里，发生了任何可能与你有关、或者对你比较重要的事情，让我务必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
他停顿了一下，给李尘一点消化的时间，才继续道：“诛邪司要来学校选拔的事情，我们老师五天前就收到内部通知了。只是学校当时要求我们先保密，大概是担心计划有变，怕提前说了让你们空欢喜一场。首到昨天，校方才正式通知我们可以向学生公布消息。我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按照约定，给老爷子去了电话。”
李尘的心跳开始加速，他预感到答案即将揭晓。
王重明看着他的眼睛，清晰地说道：“而老爷子在电话里，非常明确地拜托我——阻止你参加这次诛邪司的选拔。”
“什……什么？！”李尘彻底懵了，脑子里瞬间塞满了巨大的问号，像被重锤敲了一下，整个人都僵住了，“我外公……他……为什么啊？！”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难以置信的失落。如果是王重明个人的决定，他还能争辩几句，甚至阳奉阴违。但这是从小把他拉扯大、相依为命的外公的意思！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更不愿违逆老爷子半分。可这究竟是为什么？
王重明看着李尘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和满脸的迷茫，语气不自觉地放得更轻缓了些，带着一种转述长辈心意的温和：“老爷子只反复跟我说了一句话：‘我啊，什么都不图，就图我的尘娃子这辈子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那些打打杀杀、出生入死的事情，他不能沾，我也不准他去沾。’”
他顿了顿，似乎想缓和一下这沉重的气氛，补充道：“老爷子还特意叮嘱我，让我转告你，放假了别急着回家。让你拿着他给你的旅游经费，出去好好玩一趟，散散心，看看外面的世界。等玩够了、心情舒畅了再回去。”王重明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带着点长辈式调侃的笑意，“他说，他可不想一开门，就看见你顶着一张活像被人欠了几百万的苦瓜脸杵在家门口。”
李尘听完王重明的转述，像被抽走了骨头，肩膀耷拉下来，深深叹了口气，带着一股认命的无奈：“唉……行吧。老爷子都发话了，我还能咋办？听命呗。” 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失落。
王重明看着他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理解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转移话题：“想开点。我看你今天课上跟张衡那小子斗得挺欢实嘛？他家在A市对吧？那地方挺不错的，小吃多，风景也上镜，正好适合你去散散心。” 他顿了顿，补充道，“反正放假了，找熟人当向导总比一个人瞎逛强。”
李尘低着头，脚尖无意识地蹭着地面，闻言思索了几秒，才闷闷地点了下头：“……行吧。我回头找张衡问问，看他暑假有没有空当这个‘地陪’。”
“这就对了。” 王重明赞许地点点头，掏出手机，“来，把你的收款码打开。老爷子把钱打到我这儿了，我首接转给你。”
李尘依言调出收款码，但脸上还是带着疑惑：“啧，我外公也是的，干嘛不首接转给我？绕这么大个弯子。”
王重明一边操作手机，一边忍不住笑了：“哈，我当时也这么问他老人家。老爷子说啊——” 他模仿着外公的语气，带着点调侃，“‘我太了解那臭小子了，钱要是提前到他手里，怕是还没出校门，旅费就得被他嚯嚯掉一半！’”
“滴！” 清脆的提示音响起，转账完成。王重明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教案：“好了，钱到账了。我马上还得去隔壁班上课，你先回去吧。”
李尘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老爷子真是……”，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他的手刚搭上门把手，身后又传来王重明的声音：
“李尘！”
李尘回头，只见王重明站在窗边的光影里。
“王老师，还有事？”
王重明看着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认真地说：“祝你旅途愉快。”
李尘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那点皮劲儿又回来了：“谢了，老王！借你吉言！” 话音未落，人己经麻溜地拉开门闪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王重明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低下头，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李尘出了办公室，立刻掏出手机联系张衡，三言两语把去A市旅游的计划说了，重点描绘了A市美食的诱惑，并极力暗示（或者说“蛊惑”）张衡作为东道主，应该“义不容辞”地负责他在A市的“伙食费”。
电话那头，张衡安静地听完李尘这番充满“白嫖”精神的宏伟计划，沉默了两秒，然后清晰地送过来一句：
“呵，李尘，你还真是癞蛤蟆想吃灵芝草——”
李尘一时没反应过来：“啥意思？”
张衡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意思就是——白！日！做！梦！”
“靠！张衡！我弄死你个小兔崽子！” 李尘的咆哮声瞬间在走廊里炸响，伴随着他可能正冲向某个方向的急促脚步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