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西市药铺的门板就被拍得震天响。王二柱举着铁拐开门,见是几个穿绯色官服的京兆府差役,领头的手里捏着张传票:“李轩涉嫌妖言惑众,跟我们走一趟!” 老兵的铁拐往地上一顿,火星溅起半尺高:“我家将军救了多少人,你们眼瞎心盲不成?”
差役刚要推搡,李轩己掀帘而出,怀里的铜体温计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传票上写的罪名是‘私传异术’?”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笑,“太医院的《丝路医录》是陛下亲批的,要不要我现在去宫里问问,这算不算异术?” 差役的手僵在半空,传票被晨风吹得簌簌发抖。
画坊里,裴九娘正将钢纹锦线缝进《丝路医录》的封皮。昨夜的打斗让拓本边角沾了些血渍,她用蒸馏水洗着布巾,绿裙下摆还沾着未干的泥浆:“京兆府敢动手,背后定有大人物撑腰,” 她突然将缝好的医录往李轩怀里塞,“快藏进西域馆的密室,那里有王大哥砌的夹墙。”
阿古拉的驯象队正在后院磨兵器,银弯刀劈砍木桩的 “咚咚” 声震得窗棂发颤。少女的铠甲上还留着昨夜的箭痕,她往李轩手里塞了张羊皮地图:“这是突厥部落的布防图,” 指尖点着地图上的红圈,“跟北方部落勾结的,是突厥的毗伽可汗 —— 他的弟弟去年在玉门关被将军擒过,一首怀恨在心。”
太平公主的凤辇在画坊外急停,珍珠流苏撞出细碎的响。“宫里炸开锅了,” 公主拽着李轩往辇里走,凤钗上的宝石蹭过他的衣袖,“御史台的人说你‘以医乱政’,还说波斯商队是你的私兵 —— 再不走,他们就要抄你的西域馆了!”
辇车刚驶到朱雀大街,就见一群道士举着 “焚异术,正纲常” 的木牌拦路。为首的老道正是昨日败走的那一个,此刻正对着围观百姓嘶吼:“李轩用妖法迷惑公主,再不禁他,长安就要变蛮夷之地了!” 有个穿紫袍的官员躲在人群后,偷偷往老道手里塞了锭金元宝。
李轩突然掀帘下车,将铜体温计高高举起。晨光透过体温计的棱面,在木牌上投下道刺眼的光斑:“诸位父老看看,” 他的声音穿透人群,“这物件能测寒热,能辨病情,哪点是妖法?倒是某些人,拿着百姓的香火钱,却见死不救,这才是真的亵渎神明!”
围观的百姓突然炸开了锅。被李轩救过的挑夫、水手、老驼夫齐齐往前涌,将道士们围在中间。“李将军是活菩萨!”“把这些装神弄鬼的赶走!” 老道的拂尘被抢去扔进泥里,紫袍官员趁乱钻进小巷,靴底沾着的污泥溅了满墙。
波斯商队的帐篷里,小使者正用星盘测算方位。老驼夫将十箱钢纹锦线搬进密室,这些线浸过甜菜根汁,韧性比寻常丝线强三倍:“毗伽可汗的使者昨夜去了突厥使馆,” 老驼夫的咳嗽带着血腥味,“他们说要在十五月圆夜动手,烧了西域馆和所有医录抄本。”
李轩突然拍板:“让商队的人都换上唐军铠甲,” 他往小使者手里塞了个玻璃哨,“这哨音能穿透风沙,十五夜三更在玄武门集合 —— 我倒要看看,谁敢在天子脚下撒野。” 九娘突然抱着琵琶跪下,绿裙铺在地上像片荷叶:“请将军准我同去,我的琴声能乱敌阵脚。”
阿古拉的驯象队在城外演练冲锋,象牙撞碎木靶的闷响震得地动山摇。少女将钢纹锦缠在象蹄上,这样奔跑时不会打滑:“我己让人给玉门关送信,” 她的银弯刀削断靶绳,“守关的张校尉说,会带三百精兵连夜赶来,就藏在西市的酒窖里。”
十五夜的月光像淬了冰。西域馆的夹墙里,《丝路医录》的抄本码得比人高,每本都用钢纹锦线装订,防火防潮。王二柱带着老兵们往箭矢上涂星尘草汁 —— 这汁液见血封喉,是玉门关商队对付马贼的秘药。
三更的梆子刚敲过,突厥骑兵的马蹄声就从北邙山方向传来。毗伽可汗的弟弟举着狼牙棒冲在最前,身后跟着三千披甲骑兵,火把将夜空烧得通红。他们刚冲到西域馆门口,就被突然亮起的玻璃镜阵晃瞎了眼 —— 李轩让人将数十面铜镜挂在树梢,月光反射成片白光,人马纷纷相撞。
九娘的琵琶声突然从馆内爆响,急促的音符像冰雹砸在骑兵的头盔上。有个骑兵的马被琴声惊得人立而起,将骑手甩进旁边的粪坑。阿古拉的驯象队从侧巷冲出,象牙挑飞的火把在空中划出弧线,反倒烧了突厥人的帐篷。
李轩站在馆顶的望楼,手里的信号箭 “咻” 地划破夜空。玄武门方向立刻回应起烽火,张校尉的三百精兵如潮水般涌出酒窖,钢纹锦甲在火光中泛着银光。波斯商队的胡商们举着弯刀呐喊,他们的骆驼早被训练成战驼,驼铃的节奏正好配合唐军的鼓点。
战斗持续到寅时,突厥骑兵终于溃败。毗伽可汗的弟弟被阿古拉的银弯刀挑断马筋,摔在李轩脚边时,嘴里还在嘶吼:“我哥哥会带十万大军踏平长安!” 李轩用铜体温计抵住他的咽喉:“告诉你哥哥,玉门关的城门还没关,随时等着他来送死。”
晨光染红护城河时,李轩正在清点战利品。突厥人的箭杆上刻着 “毗伽” 二字,马鞍里藏着与唐朝官员往来的密信,其中一封的落款是 “长孙无忌”—— 正是那位躲在人群后给老道塞金子的紫袍官。
太平公主拿着密信的手抖个不停,凤钗差点戳破信纸:“长孙老狐狸竟敢勾结外敌,” 她突然将信纸往火盆里扔,“这事得瞒着陛下,否则朝堂会大乱。” 李轩捡起未燃尽的纸片,上面 “十五夜焚馆” 的字迹己被火舌舔得发黑:“有些乱,该来的总会来。”
西域馆的密室里,《丝路医录》的抄本被重新装订。李轩在每本的扉页添了行字:“医可济人,亦可安国。” 九娘的琵琶弦换了新的钢纹锦线,阿古拉的驯象蹄上裹着加厚的锦垫,王二柱的铁拐里藏了把钢刀。
他们都知道,这只是毗伽可汗的先头部队。当玉门关的风带着突厥铁骑的尘土吹来,当长安的雨浇透密信上的墨迹,那场酝酿己久的风暴,就要真正席卷而来了。而他们能做的,就是磨亮武器,藏好医录,等着在阳光下,与那些黑暗中的影子,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