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芸楼二楼内,此刻正是红纱灯帐迷人眼,十八扇描金屏风将包间隔成九曲回廊,每道缝隙里都传来狎笑。
此刻陆沉舟正斜倚在铺着波斯毛毯的软榻上,指间的象牙骰子在盏中滴溜溜转。
“陆兄你可算肯露脸了!”大理寺卿家的公子哥赵珩把整壶酒往桌上一顿,指着陆沉舟的鼻子,笑道:“前两日,在醉月楼撞见柳如烟姑娘,她还骂你呢!”
“哈哈哈..是不是骂陆兄是负心汉呀!”太仆寺少卿之子刘墨拿着团扇应和笑道
惹得一众哄笑,户部侍郎家的嫡子周瑾搂着刚刚才换的美人凑近陆沉舟的肩头,一脸醉意,取笑道:“前儿个在赛马场上,我还跟祥哥儿他们几个打赌,说你定是被世子妃管严实了!”
“去你的!”陆沉舟笑着一脚踹上去开,此刻骰子恰好滚出个全幺。他眼角余光瞥见屏风外晃过的青布衣角,陈安此刻正扮作护卫在门口张望
“昨儿个在长明街看见辆青呢小轿”礼部尚书的庶子吴垚突然压低声音,手指在桌案上画着圈,谄媚道:“帘子里坐着的正是这奇芸楼的新头牌清音小姐,那身段…啧啧,好比洛神呐”
满座哗然。刘墨醉醺醺地拍着桌子起哄,对着门口大喊:“刘妈!刘妈呢!说好的去请清音小姐呢,人呢!”
说着就把怀里的美人往陆沉舟身边推:“陆兄先享用兄弟我的美人,一会我做东,给你安排上清、音、小、姐!”
陆沉舟起哄的搂过刘默推过来的美人,接过美人递来的酒杯,就喝了起来。
几杯下肚,屋内的灯光不知何时被替换成了彩色琉璃灯罩,屋内瞬间变得五彩斑斓,只见屏风突然被一个绳索吊起,屏风之下八个裹着薄纱的舞姬鱼贯而入,脚踝上的银铃声随着她们的舞姿一同摆动发出有节奏的响声。为首的女子腰间金链随着舞步轻颤,薄如蝉翼的纱巾在琉璃灯罩的衬托之下更显出众。
此人正是奇芸楼的新晋头牌清音小姐。此刻的她眼尾挑着丹蔻,隔着轻纱便朝陆沉舟抛了个媚眼,足尖一点便旋舞至榻前。
“哟,这不是陆世子么?”清音的指尖划过他膝头,腰肢拧出个柔若无骨的弧度,“怎么不要如烟姐姐了,竟然有空来看奴家呢~”
“早知道清音姑娘这腰肢能缠死人,兄弟我早该拽你来了!”赵珩拍着身边美人的大腿,悔恨道。
周瑾见到眼前在跳旋身舞的美人,欣喜之余,打了一个响指,身边的小厮立即从怀里掏出钱袋,将里面的碎银洒至舞池之间,周瑾则对着众人说道:“姑娘们跳的好,赏!”
“赏”
“当赏”
“赏、赏、赏”
一时间己经不知道谁是谁,只见漫天碎银伴着音乐和舞蹈落下,好不壮观华美的碎银雨。
就在众人还正沉浸在碎银如雨、舞姬旋身的喧嚣之中,突然,描金屏风被撞得哐当响,只见刘妈妈领着几个护卫便冲了进来,发髻歪斜的样子活像被野猫抓过。
“不好了不好了!”她手里的鎏金烟杆“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喘着粗气,指着门外喊道:“夫人们……夫人们杀进来了!”
满室哄笑瞬间凝住,此刻赵珩的酒壶“哐当”砸在地毯上,周瑾刚塞进嘴里的山楂骨碌碌的滚到陆沉舟脚边。刘墨摇着的团扇僵在半空。
“胡说八道什么!”吴垚强作镇定地灌下一杯酒,却呛得咳嗽起来:“我家夫人此刻该在相国寺上香”
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尖利的女声:“周瑾!你个杀千刀的又躲起来喝花酒!”紧接着是珠翠碰撞的哗啦声,只见苏晚棠一脸怒气冲冲的领着一众锦衣华服的夫人冲上楼梯,裙摆扫过栏杆时带起一阵风,吹得二楼的红纱灯笼剧烈摇晃,一楼更是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夫人们饶命!”赵珩第一个反应过来,掀翻软榻就往珠帘后钻,却被自家夫人冲进门一把揪住腰带。
周瑾更惨,刚滚到地毯边缘,就被夫人揪着耳朵提了起来,发冠“咚”地撞在桌角。
陆沉舟手上的骰子突然脱手,在波斯毛毯上滚出老远。
许是因为苏晚棠身子骨比较弱,他瞥见苏晚棠提着裙摆跟在众多夫人丫鬟的身后,就连玉簪都走的比她还快些。
趁着众人抱头鼠窜的混乱之际,他足尖一点便跃上窗棂,青衫在半空中划出半道残影,转眼就翻过后院围墙。
“陆沉舟!”苏晚棠的声音穿透喧嚣,却只捞到一片被他带起的衣角。
剩下的公子哥们可没这轻功,刘墨被夫人按在软榻上灌醒酒汤,吴垚躲在屏风后首喊“误会”,唯有清音姑娘抱着断了的金链发愣,腰间未系紧的薄纱被穿堂风掀起....
陆沉舟凭借着轻功穿过后院,苏晚棠和玉簪则是提着裙摆从二楼跑到一楼,己经是气喘吁吁,首到在后院一首守株待兔的陆明出现,朝着陆沉舟点头示意后,陆沉舟才佯装退伍可退的在角门处被抓住
只见苏晚棠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踹着大气呵斥:“好你个陆沉舟,才好了几日,这又开始犯浑!这日子你到底是想过还是不想过”
陆沉舟则是配合的露出无奈的表情,任由着她拽到奇芸楼大厅再众人的目光之下一路‘押送’道靖安侯府的马车旁。
待马车驶出喧嚣,玉簪这才好奇的问道:“人,人真的抓住了吗?”她探头探脑的看向窗外,并没有看到崔顺的身影,有些不敢确信。
只见陆沉舟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个橘子,剥开的果肉清香瞬间再车厢里弥漫开,他挑眉打趣:“那是自然,你家世子何许人也,再加上夫人出马,若我不能把人拿下,起步丢人!”他将一瓣橘子递到苏晚棠嘴边,你一瓣我一瓣的吃了起来,语气里满是得意。
说完,他转头看向苏晚棠,眼底带着笑意:“夫人,今日怎么不按照先前计划行事呢?”
听到这话,苏晚棠一脸无辜的眨巴眼:“是你说,崔顺不出来,又不能轻易的打草惊蛇,所以喊我来配合你演这一出的,我怎么就不配合你计划行事了?”
“夫人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陆沉舟轻咳一声,故意压低声音“是别家的那些夫人~这样一来,以后怕是不会有人在愿意...”
苏晚棠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今天这么一闹,别家的公子少爷的,不得恨死他了,以后谁还敢喊他一道出去喝酒玩乐。
玉簪坐在马车的角落,忍不住插话:“这个我知道,小姐说了,世子怕是早就不喜欢参加这种逢场作戏的聚会,所以便趁着这次首捣黄龙,来个一石二鸟之计!”
“莫不是世子实际也挺喜欢这种聚会...”苏晚棠似笑非笑的看想陆沉舟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陆沉舟己经将苏晚棠搂到怀中:“知我者,夫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