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的日子只过了一天，小石就发现了新的问题，一个足以让他未来所有“咸鱼”计划彻底破产的巨大隐患。
起因是午饭。他看着盘子里那块烤得半生不熟的巨型青蛙腿，又想起了那天在草原上，被一拳打成漫天碎渣的另一只青蛙。
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击中了他。
他猛地转头，看向正小口小口、姿态优雅地吃着烤肉的伊卡洛斯。那只挥出惊天一拳的手，此刻正拿着简陋的木叉，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进行某种精密的手术。
这种反差，让他后背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不行！绝对不行！
万一哪天自己让她去劈个柴，她一巴掌把整个房子都拍成地基了怎么办？万一哪天她想拍死一只苍蝇，自己家院子的墙就没了怎么办？
这哪里是家？这分明是坐在一个威力可控、但扳机极其灵敏的核弹头上！
“伊卡洛斯！”小石放下叉子，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吃饭先等等，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伊卡洛斯停下动作，歪了歪头，碧绿色的瞳孔里倒映出他紧张的脸。
小院里，小石煞有介事地立起了一个昨天打扫时剩下的破木桶，充当靶子。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用最简单易懂的语言，向这个人形自走兵器传达一个复杂无比的概念。
“听好了，这是一场关于力量控制的训练。”他指着木桶，郑重其事地对伊卡洛斯下令，“目标是它。用……嗯……一成，对，就用你一成的力量，打它一下。”
“一成……力量？”伊卡洛斯轻声重复，似乎在检索这个词的定义。她那漂亮的脑袋微微歪着，像是在进行某种超高速的演算。
几秒后，她似乎计算完成了，点了点头，随即走上前。
她伸出一根白皙的食指，对着那个木桶，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又短促的“噗”。
小石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木桶，连同它后面那堵饱经风霜的院墙，以及院墙后面邻居家的一小块菜地，瞬间一起化作了漫天飞扬的、比面粉还要细腻的粉末。
阳光透过墙壁上那个巨大的窟窿，无遮无拦地照了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刺眼的光斑。
“……”小石张着嘴，半天没能发出声音。
“喂——！怎么回事？！地震了吗？！”隔壁院墙的豁口处，探出了一个大婶愤怒的脑袋。
“啊！抱歉！非常抱歉！”小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连忙鞠躬道歉，“那个……是我在修墙！对，修墙！不小心力气用大了点！马上！我马上就给您修好！”
打发走满脸狐疑的邻居，小石欲哭无泪地看着那个巨大的窟窿。他明白了，对伊卡洛斯这种级别的存在来说，“百分比”这种抽象概念，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他必须换一种方式。
“伊卡洛斯，过来。”他有气无力地招了招手，然后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又抄起一把干活用的铁锤。
“看好了。”他将石头放在地上，然后卯足了劲，用锤子“哐”地一下砸了下去。
石头应声裂开，变成了大小不一的几块。
他指着地上的碎块，又指了指那个还在簌簌掉着灰尘的墙洞，对比着说道：“目标，是变成这样。明白吗？碎成一块一块的，不是……不是变成粉。”
伊卡洛斯碧绿的眼眸，先是看了看地上的石块，又看了看墙洞，最后落在了小石的脸上。这一次，她眼中的数据流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锚定的坐标。
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然后，她也捡起了一块差不多大小的石头，托在手心。她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对着石头，轻轻一弹。
“咔哒。”
一声清脆的轻响。
石头应声而裂，精准地碎成了大小几乎完全均匀的五块，静静地躺在她白皙的手心，没有一丝一毫的粉尘。
“……成功了！”小石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感觉自己像是拆弹专家剪对了最后一根线。
找到了正确的教学方法，接下来的训练就顺利得不可思议。
整个下午，这个破旧的小院里，都回荡着各种东西爆裂的沉闷声响。
“把这根木桩从中间打断，切口要平整。”
“啪！”木桩应声而断，断口光滑如镜。
“把这个水桶里的水打出涟yī，但是一滴都不许溅出来。”
伊卡洛斯的手指在水面上方虚虚一点，一道无形的力道透入水中，整个水面荡漾起一圈圈完美无瑕的同心圆波纹，水面边缘稳如泰山。
小石震惊地发现，伊卡洛斯缺的从来都不是控制力，她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神一般的控制力。她缺的，只是一个能让她理解“该做到什么程度”的参照物。
她就像一台拥有无限可能的超级计算机，而他，就是那个输入指令的、笨拙的程序员。
傍晚时分，训练迎来了最终的考核。
小石举起一个红彤彤的苹果，递到伊卡洛斯面前。“目标，把它分成两半。”
伊卡洛斯伸出手指，在苹果的中心轻轻一触。
小石只觉得手上一轻，那个苹果己经无声无息地变成了两半，静静地躺在他的左右手掌心。切面光滑得像镜子，甚至能映出夕阳的余晖。
“呼——”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在门廊的台阶上，感觉比自己去讨伐一百只巨型青蛙还要累。他觉得自己太伟大了，他今天成功教会了一枚移动核弹，如何进行“精准微创外科手术”。
他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过了一会儿，伊卡洛斯默默地走到他身边，递过来一个木盘。
盘子里，是刚刚那些用来做实验的水果，全都被切成了大小均匀、适合入口的小块。
小石看着盘子里的水果，又抬头看了看少女。夕阳的余晖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在这一刻，似乎也染上了一丝温度。
他拿起一块苹果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瞬间缓解了身心的疲惫。
“谢谢你，伊卡洛斯。”他由衷地说道，“今天……辛苦你了。”
伊卡洛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边，那双碧绿的眼眸里，映着他和这个洒满金色阳光的小院。
小石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然而，当他惬意地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时，一个新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攻击力的控制是解决了，可她的防御系统“埃癸斯”呢？万一有人不小心撞到她身上，会不会被自动防御系统反弹成一团血雾？还有她那些根本没见过的、隐藏在战斗服下的其他兵器呢？
更别提……自己那该死的，“幸运1”的体质。
他打了个寒颤，感觉这份美好的日常，就像是用胶水粘起来的瓷器，虽然看着挺漂亮，但天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因为某个倒霉的意外，再次碎得满地都是。
为了守护这份日常，看来自己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