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训班……考核？”她低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一个陌生的名词。
她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如同被飓风席卷过的F班教室，又看了看讲台屏幕上那早己熄灭、却仿佛残留着警报红光的区域，最后落在了自己摊开的、白皙而修长的手指上。
一丝极淡的、带着点兴味的弧度，终于在她平静无波的唇角，缓缓漾开。
“听起来……”乔皙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和……期待？
“好像……比新手教程，稍微有那么一点意思了？”
教导主任顾昭那句“我很期待”的余音，像带着冰碴的风，在死寂的F班教室里盘旋了几秒，才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嗒嗒”声彻底带走。
教室里的空气，却并未因此松快半分。警报的红光虽然熄灭，那刺耳的余韵仿佛还烙在每个人的耳膜深处。云知白被两个脸色煞白的校医半扶半架着拖了出去，嘴里还在梦呓般重复着“新手教程……弦月舞步……”，那断了一条腿的金丝眼镜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水磨石地上，镜片碎裂的纹路，像一张嘲讽的蛛网。
“咕咚。”
“噗通。”
几声压抑不住的吞咽和声从不同角落传来。学生们脸色各异，惊魂未定，看向教室中央那个依旧平静站立的少女时，眼神复杂得如同打翻的调色盘——恐惧、茫然、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彻底颠覆后的、空荡荡的麻木。陆沉死死咬着下唇，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最后颓然地垂下头，盯着自己发抖的手指，仿佛第一次认识它们。江离则像一尊被点燃的石像，灼热的目光紧紧黏在乔皙身上，手中的电子平板几乎要被他捏变形，屏幕上那些惊世骇俗的数据流还在无声地流淌，映亮了他眼中近乎偏执的求知烈焰。
风暴中心的乔皙，却只是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模拟舱的金属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指尖，带着一丝微弱的电流麻痒。她环视了一圈这片被她的“新手教程”犁过一遍的废墟，目光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咕噜——”
一声清晰而悠长的腹鸣，不合时宜地打破了这片诡异的沉默。
乔皙低头，揉了揉自己平坦的小腹。从穿越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王者宇宙，到现在连番折腾，这具身体好像还没补充过能量。饥饿感如同潮水，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她无视了周围那些或惊惧或探究的目光，径首走向自己的座位——那个位于角落、堆满了《基础对线技巧》和《青铜段位意识要点》的桌子。她随手将那些在她看来如同幼儿识字卡片般的教材扫到一边，空出一小块桌面，然后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动作自然得仿佛刚才那个把教导主任震住、把导师吓晕、把系统搞崩溃的人不是她。
她从桌肚里摸索出一个扁平的金属饭盒。打开，里面是几块颜色寡淡、形状可疑的面包片，还有一小盒看起来没什么味道的合成营养膏。
F班死寂的空气里，只剩下乔皙慢条斯理撕开面包包装袋的“窸窣”声，和她小口咀嚼食物的细微声响。
这声音，像一根根细针，扎在每一个紧绷的神经上。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一个坐在前排、之前对乔皙嘲讽得最起劲的男生，猛地站了起来，脸上还残留着惊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无视后的恼羞成怒，他指着乔皙，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乔皙！你…你还有心思吃东西？！教导主任让你去特训班考核！云老师都那样了！你…你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乔皙正把一小块面包送进嘴里，闻言，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抬起眼，看向那个义愤填膺的男生，清澈的眼眸里映出对方涨红的脸。
“愧疚？”她咽下面包，语气带着一丝真切的困惑，“为什么？”
“为…为什么？！”男生被她这理所当然的反问噎得差点背过气去，声音都劈叉了，“你…你把云老师气晕了！你把模拟系统搞崩溃了！你还…还侮辱我们所有人！说我们连新手教程都不如！你……”
“哦，”乔皙点了点头，像是终于明白了对方愤怒的点，“你是说，因为我的操作太基础，超出了你们的理解范围，导致设备过载和导师情绪激动？”
她顿了顿，拿起那盒营养膏，用自带的小勺子挖了一点，送入口中，微微蹙眉，似乎觉得味道不太好。然后，她看向那个男生，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讨论天气：
“那这逻辑不太通顺吧？难道，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不小心跑得太快，把旁边看呆了的成年人绊倒了，还要怪小孩跑得太基础、太流畅？”
“噗——”角落里不知是谁没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又立刻死死捂住嘴。
那男生的脸瞬间由红转紫，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指着乔皙的手指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乔皙那轻描淡写的“小孩”和“成年人”的比喻，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他、以及所有F班学生脆弱的自尊心上！
江离镜片后的目光却猛地亮了一下，他飞快地在平板上记录着什么，口中喃喃自语：“认知维度差异……逻辑基点错位……信息不对等下的降维沟通障碍……完美案例……”
乔皙没再理会那个快要原地爆炸的男生，低下头，继续对付那盒味道寡淡的营养膏。胃里有了点东西垫底，那股穿越带来的眩晕感和身体的不适感似乎消退了一些。她开始梳理脑子里乱糟糟的信息碎片。
这个世界的“荣耀”，被奉若神明，是学习的核心，高考的科目，段位就是命。然而，他们眼中的“国服操作”，在她看来，笨拙得如同刚接触游戏的新手。他们引以为傲的操作体系，脆弱得被她一场最基础的“月下无限连”训练就冲击得濒临崩溃。
还有那个“星耀特训班”……听起来，似乎是这个世界荣耀体系的顶尖存在？教导主任顾昭最后那句“我很期待看到你口中那个‘新手教程’的世界”，带着冰冷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乔皙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细微的“哒、哒”声。她的眼神放空，思绪飘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