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你,有什么用?赔钱货,呵呵,不过,倒是卖你一个,算两个的钱,听着,我可跟那边谈好了,看你好生养,他们那边收了,到时去了村里,空了这间屋子出来……我倒要,好好感谢你了~”
模糊的身影,在身前,抽起藤条便用力甩了过来,声音阴冷又怨毒。
“你说说,要不是我儿高热,大师做了法事,说要个女娃来冲煞,你这个吃白饭的,我能看上了?瞧你那样,干干瘪瘪的,旁村的看上你,你就偷着乐去吧,你个扫把星,没人要的死灾星……”
“不,不要!”林溪从梦魇中惊醒,后背洇出一身冷汗,她大口喘着粗气,一双漂亮的杏眼满是恐惧,身侧的苏晓晓也被她这一声惊醒,赶忙蹦起身,第一时间就看向身旁的林溪,立马抚摸上林溪的后背,轻柔地来回抚动,“溪溪,溪溪,没事的啊,没事的啊~”
苏晓晓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似乎是在害怕什么,“又是,那个噩梦吗?你不是很久没做过那个梦了吗,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呀?”苏晓晓担忧的神色明晃晃写在脸上,似乎这次的发作比以往要更加剧烈。
“没事,没事的,不去医院,不去医院……”苏晓晓知道,她对医院很抗拒,所以,即便是她们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她还是没见到过她去过医院,林溪的声音都在发抖,像被抽了魂一样。
“能想起什么来吗?溪溪。”
沉默,她在努力,只是,收效甚微,林溪摇了摇头。
“要不,我抱着你睡吧,溪溪,听说呀,抱着睡,最有安全感啦!”当然,顺带还可以和溪溪贴贴,谁不想和香香软软的女孩子贴贴呀,特别是,心灵受创,情绪低落,没有安全感的女孩子,当然,苏晓晓不会这样说,她只是,想尽自己所能,让林溪不再害怕。
“等等吧,我有点渴了。”林溪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在榻榻米上投下模糊的光影。喉咙干渴得如同火烧,她摸索着起身,想到外间的客厅去倒杯水。 赤脚踩在冰凉的竹地板上,林溪轻手轻脚地拉开了和室的纸门。客厅里同样昏暗,只有角落一盏极低亮度的氛围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她凭着记忆和对房间布局的印象,小心翼翼地绕过中央的矮几和蒲团坐垫,朝着放置水壶和杯子的矮柜走去。 突然!她的脚尖似乎绊到了什么柔软又带着韧性的东西(极有可能是苏晓晓随手丢在蒲团边的浴袍腰带)。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狠狠栽倒, “唔!”惊呼声被卡在喉咙里,林溪绝望地闭上眼,预想中与坚硬地板亲密接触的疼痛却并未降临, 一双坚实、有力、带着熟悉体温的手臂,在黑暗中如同最精准的防护网,稳稳地、及时地接住了她下坠的身体,一股清冽、干净、如同雪后松林般的熟悉气息,瞬间将她整个人包裹、淹没。林溪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借着角落那盏微弱氛围灯的光线,映入眼帘的,是沈砚近在咫尺的、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和他那双在昏暗中依旧锐利深邃、此刻却带着一丝刚被惊醒的慵懒与……关切?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溪的大脑彻底宕机,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整个人被他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半抱在怀里。他身上单薄的丝质睡衣传递出温热的体温,透过她薄薄的睡裙,熨帖着她的肌肤,让她脸颊瞬间燃起燎原大火。 “大半夜的,练摔跤?”沈砚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听不出喜怒。
他扶着她站稳,手臂却没有立刻松开,似乎在确认她是否真的站稳了,不会再次摔倒。 “我……我口渴……出来倒水……”林溪的声音细若蚊呐,窘迫得恨不得原地消失,“沈老师……您……您怎么……” 她语无伦次,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隔壁,”沈砚言简意赅,目光在她因为惊吓和羞赧而染上绯红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瞬,月光与微光交织下,那双湿漉漉的杏眼像迷失在森林里的小鹿,“水管有异响,管家在处理。”他松开了扶着她手臂的手,语气平淡无波,“小心脚下。” 这句叮嘱,却让林溪的心跳更加疯狂地撞击着肋骨。 “对……对不起!打扰您休息了!”林溪慌忙后退一步,拉开那令人心慌意乱的距离,心脏还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无妨,而且,听到了隔壁的声音,有只小鹿好像做噩梦了。”沈砚看着她手足无措、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的模样,眼底深处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近乎柔和的笑意。
他转身,高大的身影无声地融入客厅另一侧更深的阴影里(那里,一道与整体风格融为一体的、不易察觉的推拉门悄然合上),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客厅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林溪一个人,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他身上那清冽的雪松气息,以及刚才那一瞬间紧密接触带来的、难以言喻的悸动。她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渴得要命。 摸黑倒了杯凉水,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丝毫浇不灭脸上滚烫的温度和心头的悸动。她刚才……被沈砚抱住了?虽然只是短暂的、出于保护的接触……但那真实的触感、他手臂的力量、他胸膛的温度、还有他近在咫尺的呼吸……林溪捧着水杯,冰凉的杯壁也无法冷却她脸上的热度。她靠着冰凉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板上,心跳久久无法平复。 原来,那道看似装饰的推拉门,连接的竟是两个独立的院落?这到底是设计上的巧合……还是……某种刻意的安排?林溪不敢深想,只觉得这个夜晚,因为这场意外而变得格外漫长,而那个在黑暗中如同神祇降临般接住她的身影,和他清冽的气息,窗户纸依然薄如蝉翼,但纸后涌动的暗流,己然汹涌澎湃。
“溪溪,刚刚什么声音,你摔了?这里面好是好就,就是太黑了。”
“没事,还有,就是这隔音不太好。”
“隔音?”
“没事,睡吧,我想,我今晚应该不会做噩梦了。”
一墙之隔的雅间,雪松香气的来源,沈砚喃喃自语,“噩梦吗?我好像,也没资格说你呢。”他的手紧紧攥住,小臂的青筋暴起,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仿佛劫后余生一般,他长舒了一口气,水管异响?房间里一片寂静,庭院外竹叶翕动的脆响听得真切,他总是在她面前,找这些蹩脚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