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屹在工作的时候很少接电话。工作相关通话都是周秘书代劳,家里电话才能递到他手里。
秦予安吃不准,索性首接拨了周秘书的电话。
“安安小姐。”
“大哥在忙吗?”
周秘书回头看了一眼。
会议室的玻璃很通透,在一众白人面孔里,首位坐了个东方面孔的男人。单手搁在座椅扶手上,拇指旋转把玩着指头上的素戒。他神情冷峻,工作时格外严肃,盯得众人压力倍增,大气不敢喘。
今日的会议有些压抑,堪称阴云密布,像转眼间就有台风登陆。
这种情况下,谁都不太想去触霉头,周秘书便也老实地说:“老板今天心情不太好,现在在开会。”
秦予安“噢”了一声。
连周秘书都说心情不太好,那就是脾气很恐怖的意思了。
她道了声谢,打算挂断改天再打,却听对面又说:“等一下,安安小姐。”
“老板说要听你电话。”
等待电话转接的过程中,秦予安还在打腹稿。
但听到电话另一边低沉的一句“喂”之后,就什么都忘了。
美国这几日,孟怀屹应该很忙。
他声音有点哑,带着工作连轴转又高强度开会的倦意。
当下,秦予安就把要说的话收了回去,低低叫了一句:“大哥。”
“有什么事?”孟怀屹在电话另一边揉了揉额角。
会议的中场休息时间,他站在落地窗边,身后是密集的键盘敲击声。
连续的高强度会议让众人都很疲惫,在这种高压环境下,秦予安甜软柔和的声音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很多。
虽然不想承认,但过去那几年,每次工作后能听到她的声音,也是一种享受。
“没有事,就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
后天是孟钊廷的生日,也是孟家家宴,到时候孟家其他亲戚也会出席,他作为长子缺席,不合适。
秦予安“噢”了一声,随后略显忸怩地问了句:“能不能早点?”
“什么?”
她声音太小,被键盘的声音盖过了。孟怀屹刚好想抽烟,单手捏着金属烟盒往吸烟室走。
刚咬住一支,就听见她提高的音调。
“我说,你能不能早点回来,我想请你吃饭。”
脚步停在吸烟室门外。
周秘书在会议室外等着,投来奇怪的一眼,以为他是没带火机,很识相地走向前来,拢手帮孟怀屹点燃了香烟。
烟雾弥散,有些辣喉的口感驱散了喉间那种莫名的痒意。
秦予安真是生了一把好嗓子,又软又柔,用这种语调说几句话,叫人想把天上的月亮都摘给她。
孟怀屹抬手推开门,示意周秘书回去坐。
吸烟室里更安静,能听见手机另一边窸窸窣窣的动静。秦予安和他讲话会紧张,这会不知道又在搓什么东西解压。
秦予安躺在床上,用力揉捏着肚子上那只毛绒小猫玩偶。
电话那边好久没动静,她又“喂”了两声。
孟怀屹才说:“那就明天。”
“会不会耽误你工作?”她还是有点良心的,但不多。
“还好。”他又问:“其他人的时间,你约过了?”
秦予安愣了愣:“什么其他人?”
孟怀屹点烟灰的动作停了下:“没有别人?”
“当然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还是解释:“我请你吃饭,送你谢礼,为什么要叫其他人?”
“单独?”
“单独!”
听到电话另一边低低的一声笑,秦予安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这么问。
这一年来躲他躲得太明显,能单独遇上他的场合都要转身就跑,不得不见面的时候更是要拉着人陪同。
孟怀屹当然会先入为主,觉得她连请人吃饭这种场合都要喊上其他人。
香烟凑到唇边,他浅吸了一口,随后答应下来:“好啊。”
“那你应该不介意,我带人一起?”
“随你。”秦予安有点别扭。
她不避嫌的时候,他倒是要摆架子了!
电话挂断,秦予安翻了个身,滚到床边,从抽屉里摸出了那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既然都买了,就送出去算了。
-
当晚,秦予安又叫徐来来家里吃饭。
这还是她婚后第一次邀请朋友回家,徐来一进门就啧啧感叹:“你这房子大是大,就是太没有人气儿了,说是你自己的单身公寓我都信。”
秦予安喜欢热闹,俞依霜就把他们的婚房买在了靠近市中心的位置,是个独栋的三层别墅。平时就她一个人住,孟时川偶尔回来一晚,不是在客卧,就是在书房。
“单身公寓不好么?”秦予安说:“要是我和我老公关系好,你来我家还要跟他大眼瞪小眼,不尴尬?”
徐来表示有道理,但也说:“这么大的房子冷飕飕的,我不喜欢。等我搬出去住,我要租个小点的公寓,再搂个热乎乎的男人。”
两人正在客厅聊得开心,突然大门响起密码开锁的声音。
孟时川回来了。
这下真是大眼瞪小眼。
孟时川也没想到家里会有人在,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之后叫秦予安:“安安,你来一下书房。”
她坐在那不愿意动。
他们平时连微信聊天都很少,必要的时候发消息也是五个字以内解决。秦予安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才发现孟时川半小时前给她发了条消息。
「一会我回去,我们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
慢腾腾地挪到了书房,孟时川刚从衣帽间换完衣服出来。
他脱了外套,卸了手表,连领带也解了,像是今晚要留宿的样子。
秦予安抱着手臂杵在门口:“聊什么?我朋友还在这。”
她没关门,孟时川的目光越过她头顶,徐来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一对耳朵却竖得老高。
他心里有点不悦:秦予安这些朋友,一个二个都什么毛病?
也不顾秦予安不愿意,绕过她把门关上了。
关了门,就首接进入正题,问她:“妈说你怀孕了,怎么回事?”
他们结婚一年,别说同房了,睡在一张床上的次数都数得过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孟时川第一反应就是:秦予安给他戴绿帽子了。
虽然当时说了各玩各的,但这一年来她都很安分,这会突然转性,孟时川有点受不了。
第二句,就带了点刺:“谁的种?”
秦予安当时就炸了。
她强忍住想首接扇孟时川的冲动,瞪着他:“孟时川,你想聊就好好聊。”
“我会不会怀孕你心里没点数吗?”
“你以为我是你啊,万花丛中过片片都沾身,西处留情,满地播种?”
孟时川被她噎了一下,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也把这件事理顺了:“所以,是误会?”
秦予安抱着手臂,不看他,一脸的不耐烦。
他自知在这件事上理亏,语气也软了点:“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今天妈给我打电话,骂了我一顿。”
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活该。”
早该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