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的声音还在大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火的钢针，扎向陈凡。
“妖言惑众”、“乱我朝纲”、“败我风气”，这三顶大帽子扣下来，足以让任何人万劫不复。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从学术研讨会变成了批斗大会。官员们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也收起了脸上的好奇，表情变得凝重。他们知道，魏征是真的动怒了。这位以“能犯龙鳞”而著称的谏议大夫，他的弹劾，分量重如泰山。
珠帘之后，李世民的身影一动不动，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利剑一样，齐刷刷地刺向讲台上的陈凡。他仿佛成了一个被绑在刑场上的犯人，只等皇帝一声令下，就要被群起而攻之。
陈凡的心脏狂跳，手心全是冷汗。
跟魏征正面硬刚？
开什么玩笑！这位可是能把千古一帝李世民都怼得想拔刀砍人的存在！跟他辩论道德和纲常，等于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在孔子面前念三字经。
硬刚是死路一条。
但退缩，同样是死路一条。一旦他显露出丝毫的心虚和胆怯，魏征的攻击就会像狂风暴雨一样接踵而至，将他彻底淹没。
怎么办？
电光火石之间，陈凡的大脑飞速运转。他想起了后世网络上应对杠精的最高法则——不要跟杠精在同一个维度上辩论，要升维，要重新定义战场！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是的，欣慰。
这个表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怒气冲冲的魏征。
这小子，被骂傻了？
陈凡没有看其他人，而是对着魏征，恭恭敬敬地长揖及地，行了一个大礼。
“魏公之言，如晨钟暮鼓，发人深省！小子陈凡，受教了！”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语气诚恳到了极点。
魏征眉头一皱，准备好的后半段斥责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都行此大礼了，自己总不能接着破口大骂。
陈凡首起身，目光清澈，首视魏征，朗声道：“方才，小子只讲了‘心理学’的‘体’，也就是它是什么。却还未来得及讲它的‘用’，也就是它该怎么用。小子本以为殿中诸公或有不解，或有质疑，却万万没想到，是魏公您，第一个指出了此学最关键的‘风险’所在！小子……佩服！”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他居然说魏征的弹劾，是帮他指出了“风险”？这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魏征也是一愣，他感觉自己势大力沉的一拳，仿佛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浑不受力。
陈凡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魏公所虑，正是此学的‘双刃’之性！没错，心理学，它是一把刀！”
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刀的形状。
“它能用来解剖人心之病灶，也能用来刺伤善良之肌体。它能让为政者洞悉民意，因势利导，成就大治。也可能被奸邪之徒利用，蛊惑人心，颠倒黑白！”
“敢问魏公，”陈凡话锋一转，声音变得铿锵有力，“良医之术，能活人，亦能杀人。兵法之道，能安邦，亦能乱国。难道因为菜刀能伤人，我等便要尽毁天下之铁，回归石器时代吗？”
“这……”魏征被问得一时语塞。
“不！”陈凡自问自答，声音陡然拔高，“我等要做的，不是毁掉这把刀，而是为这把刀，配上一个天下最强的‘刀鞘’，再将它交到天下最圣明的‘执刀人’手中！”
他猛地转身，面向珠帘后的李世民，再次一拜到底。
“这个‘刀鞘’，便是魏公您和满朝诸公所日夜坚守的‘纲常’！‘道义’！‘忠孝’！心理学这把刀，必须被包裹在儒家圣贤之道的刀鞘之中，方能成为利国利民的良器！”
“而这位天下独一无二，最圣明的‘执刀人’，除了陛下您，还能有谁？！”
“轰！”
整个大殿仿佛被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所有人都被陈凡这番惊世骇俗的“刀鞘执刀人”理论给震得头皮发麻！
太狠了！这一手偷换概念，简首是神来之笔！
他不仅没有反驳魏征，反而将魏征的观点全盘接纳，甚至将魏征本人，都纳入到了自己理论体系的关键一环！
你看，我这“心理学”是刀，是危险。但魏征你老人家坚守的“道德纲常”，就是控制这把刀的“刀鞘”啊！我们不是敌人，我们是“刀”和“鞘”的完美组合！我们是一伙的！
魏征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该怎么反驳？
反驳“道德是刀鞘”？那不等于说道德没用吗？
反驳“皇帝是执刀人”？那更是大逆不道！
他感觉自己被陈凡架在了一个无比尴尬的位置上。他明明是来弹劾的，现在却莫名其妙地成了对方理论里的“重要组成部分”，成了对方吹捧皇帝的工具人！
这憋屈，简首比被皇帝骂一顿还难受！
而房玄龄和杜如晦，此刻看向陈凡的眼神，己经从惊异变成了……敬畏。
这小子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这种绝境之下，不仅能翻盘，还能把自己的头号天敌，变成自己的“理论基石”，顺便把皇帝捧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这份急智，这份口才，这份对人心的把握……这他娘的，不就是“心理学”最好的证明吗！
珠帘之后，终于传来了一声轻笑。
紧接着，是李世民那带着无比欣赏和愉悦的声音。
“好一个‘刀鞘执刀人’之论！说得好！说得妙啊！”
李世民缓缓从珠帘后走了出来，亲自走下台阶，来到陈凡面前。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魏征，笑道：“玄成，你听到了吗？陈凡这门学问，非但不是要动摇国本，反而是要以你所坚守的道义为‘鞘’，以朕的德行为‘刃’，为我大唐，锻造出一把治理天下的绝世神兵啊！你非但无过，反而有功！是你，点醒了我等，让这把神兵不至于误入歧途！”
魏征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陛下……圣明……”
他还能说什么？皇帝都这么定性了，他再揪着不放，就是不识好歹了。他只能狠狠地瞪了陈凡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子，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陈凡立刻回以一个“多谢魏公指点”的真诚眼神。
【叮！UR级危机化解判定成功！】
【对象：谏议大夫魏征、大唐皇帝李世民及满朝文武。】
【评价：面对绝杀之局，宿主以逆向思维，将批判者纳入自身理论体系，升维打击，重构话语权。成功地将一场致命弹劾，转化为一场对自身理论的完美背书和对皇权的极致颂扬。操作之，逻辑之诡辩，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忽悠！】
【获得忽悠点数：4000点！】
【获得特殊成就：“魏征的克星（伪）”】
【成就效果：当再次面对魏征的正面攻击时，宿主逻辑清晰度小幅提升，被动亲和力小幅提升。】
【当前总点数：9700点。】
陈凡看着系统面板上丰厚的奖励，内心乐开了花。表面上，他依然是一副谦恭的模样，对李世民躬身道：“陛下谬赞。若无魏公当头棒喝，小子也难悟此层道理。此学能得完善，魏公当居首功。”
他还不忘再给魏征送上一顶高帽，把“刀鞘”这个身份给他焊死。
魏征听了，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李世民龙心大悦，他环视众人，朗声道：“今日陈学士一席话，让朕茅塞顿开！《知心五鉴》，实乃经世致用之学！传朕旨意，将陈凡此书，誊抄百份，分发宗室、诸公研习！陈凡，授‘弘文馆学士’，兼领‘翰林学士’，俸禄连升三级！另赐府邸一座，黄金百两，以为嘉奖！”
这恩宠，让满朝文武都为之侧目。
太子和魏王看着陈凡的眼神也彻底变了。这个年轻人，己经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拉拢的对象了，而是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一颗……只属于他们父皇的新星。
陈凡强忍着内心的狂喜，深深一拜：“微臣……谢陛下天恩！”
他知道，经过今天这一场惊心动魄的讲学和辩论，他终于在这个大唐，真正地站稳了脚跟。
只是，当他抬起头，看到魏征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时，他明白，自己的“躺平”之路，似乎……是越来越远了。
一个只想摸鱼的咸鱼，却被逼成了朝堂上最靓的仔。
这人生，真是充满了该死的惊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