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衣草田的“碰瓷惨案”之后,沈家后院彻底成了林若雪的禁地。她像只阴沟里的老鼠,缩在西厢房舔舐手心的刺伤和破碎的玻璃心,据说整日以泪洗面,咒骂不休。
沈明生更是首接下令,不许她再踏出西厢房一步,省得再出来丢人现眼。
世界,清净得能听见阳光落地的声音。
我乐得自在,专心搞我的“香雪海”事业。薰衣草香囊的样品做出来了,淡淡的紫色小布袋,绣着简约的“香雪海”logo,塞满阴干的薰衣草花穗,闻着就让人心情平静。
李老板见了样品,又是一通彩虹屁,拍着胸脯保证开业当天当赠品绝对引爆全场。
这天下午,我正和小月在后院库房里清点新到的一批顶级丝绸料子,阳光透过高窗洒在光滑的缎面上,流淌着珍珠般的光泽。我刚拿起一卷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对着光比划,沈烨那辨识度极高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慵懒嗓音就在门口响了起来:
“啧啧,傲雪妹妹,你这库房比我的小金库还招人稀罕啊。”
我头也没回:“堂哥,无事不登三宝殿,又想蹭什么?”
“瞧你说的,哥哥我是那种人吗?” 沈烨踱步进来,手里依旧把玩着他那枚银质怀表,目光却饶有兴致地扫过满库房的华美料子,最后落在我身上,“我来呢,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哦?白少爷让你来的?” 我放下料子,转过身。能让沈烨跑腿的,除了那位圣父,也没别人了。
“聪明。” 沈烨打了个响指,嘴角噙着那抹万年不变的玩味笑容,“咱们那位白少爷,这几天是茶饭不思,辗转反侧啊。薰衣草田那一出‘苦肉计’,把他那点仅剩的圣父心肠扎得千疮百孔。这不,痛定思痛,终于想起来要搞搞清楚,他这位‘柔弱不能自理’的若雪妹妹,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点八卦的兴奋:“他让我来问问你,关于那支点翠簪子……还有之前那些‘意外’……你手里,是不是有什么……能让人彻底清醒的‘猛料’?” 他意有所指地眨眨眼。
我挑了挑眉。白慕雅这是……终于开窍了?想找证据彻底看清林若雪的真面目?虽然有点晚,但总比执迷不悟强。
“猛料?” 我摸了摸下巴,一脸无辜,“我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猛料?”
沈烨嗤笑一声,显然不信:“少来!你那小脑袋瓜里装的东西,比这满库房的绸缎还多!赶紧的,别卖关子,哥哥我还等着看戏呢!”
我看着他一脸“吃瓜群众”的迫切表情,又想起薰衣草田林若雪那拙劣的碰瓷表演,以及之前她各种颠倒黑白的嘴脸……一个念头闪过。
“想看戏是吧?” 我微微一笑,眼神狡黠得像只狐狸,“行,满足你。不过,得加点‘道具’。”
我转身,走到库房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樟木箱子前,打开锁,从里面一堆原主沈傲雪的旧物里,摸出一个用油纸包了好几层的、沉甸甸的玩意儿。
沈烨好奇地凑过来:“什么宝贝?”
我一层层剥开油纸,露出了里面那个——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堪称“黑科技”的古董玩意儿!
我的宝贝相机!金属外壳在昏暗的库房里依旧闪着冷硬的光泽!更重要的是,它那硕大的、堪称“复古”的后置摄像头,看着就很有威慑力!
“这是……” 沈烨眼睛一亮,他显然认出了这个“铁盒子”,“你那个……能‘留影’的西洋镜?”
“错!” 我神秘一笑,掂量着相机,感受着它沉甸甸的分量,“这叫……‘真相记录仪’!专治各种不服,专拆各种绿茶!”
沈烨:“……” 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沈家前厅染成一片温暖的橙黄。沈明生、沈夫人、白慕雅、沈烨,还有被两个婆子“请”出来、脸色苍白、眼神躲闪的林若雪,齐聚一堂。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
白慕雅坐在椅子上,脸色憔悴,眼神复杂地看着对面低着头的林若雪,又看看抱着胳膊、一脸淡定的我,最后目光落在沈烨身上,带着询问。
沈烨清了清嗓子,扮演起“主持人”的角色:“咳咳,人都到齐了。白少爷呢,有些疑问,想请若雪表妹和傲雪妹妹当面对质一下。主要是关于……那支点翠蓝宝石蝴蝶簪的归属,以及之前一些事情的‘真相’。”
林若雪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委屈和柔弱取代,她含着泪看向白慕雅:“慕雅哥哥……你……你还是不信我吗?那簪子……那簪子真的是母亲看我乖巧,赏给我的……姐姐她……她一首嫉妒我,才处处针对我……” 她说着,又泫然欲泣,试图唤起白慕雅的怜惜。
白慕雅眉头紧锁,眼神挣扎,显然内心还在天人交战。
沈明生和沈夫人脸色难看,沈夫人忍不住开口:“若雪!那簪子明明就是……”
“娘,” 我出声打断,声音平静,“口说无凭。”
我上前一步,走到大厅中央,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我慢条斯理地从宽大的袖袋里,掏出了那个油纸包。
一层,两层,三层……
当我最终亮出那个沉甸甸、泛着冷光的金属“铁盒子”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 沈明生一脸茫然。
林若雪也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
只有白慕雅和沈烨,眼神瞬间锐利起来!白慕雅是带着探究和一丝期待,沈烨则是……纯粹的看好戏兴奋!
“这叫‘留影机’。” 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举起相机,煞有介事地将那个硕大的摄像头对准了林若雪,就像举着一把枪,“西洋最新科技!能把发生过的事情,像画一样‘留’在里面!而且……纤毫毕现,做不得假!”
我这话一出,林若雪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留影机?能把事情留下来?!她虽然不懂,但这名字听着就让她心惊肉跳!难道……难道沈傲雪真的有什么证据?!
“你……你胡说!哪有这种东西!” 林若雪尖声反驳,声音都在抖,“你……你想吓唬我!”
“吓唬你?” 我微微一笑,手指在冰冷的手机外壳上轻轻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响,“是不是吓唬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故意将“镜头”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看着她惊恐放大的瞳孔,然后缓缓移动,像是在寻找角度,同时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清晰无比地回荡在寂静的大厅:
“说起来,那天在薰衣草田……可真是‘精彩’啊。” 我故意拖长了调子,“某些人,演技爆发,平地摔跤,还自带配音‘姐姐不要推我’……啧啧,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随着我的描述,林若雪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想起了那天被薰衣草刺扎手的剧痛,想起了白慕雅冰冷的眼神,想起了沈烨毫不留情的嘲笑!
“还有啊,” 我话锋一转,“更早之前,在那件‘凤凰于飞’的旗袍被发现之前……好像也有个身影,趁着我不在,偷偷摸摸溜进人家房里……待了好一会儿呢……出来的时候,脸上那个笑啊……啧啧……”
林若雪如遭雷击!偷溜进房间偷旗袍的事!沈傲雪怎么知道?!难道……难道这个鬼东西真的拍下来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但……万一是真的呢?!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她的心脏!她看着那个黑洞洞的“镜头”,仿佛看到了自己所有不堪和谎言被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她苦心经营的形象,她仅存的一点希望,都将被这个铁盒子彻底粉碎!
“不……不要!!” 林若雪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心理压力,彻底崩溃了!她尖叫一声,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想要抢夺我手里的“留影机”!
“假的!都是假的!你骗人!把它给我!毁掉它!!” 她歇斯底里,状若癫狂!
早有准备的沈烨一步上前,轻松地拦住了她。两个婆子也赶紧上前,死死按住挣扎的林若雪。
“放开我!放开我!沈傲雪!你这个魔鬼!你不得好死!” 林若雪被按住,动弹不得,只能疯狂地嘶吼咒骂,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小白花的影子?活脱脱一个被揭穿画皮、原形毕露的恶鬼!
整个大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林若雪崩溃的哭嚎和咒骂在回荡。
白慕雅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疯狂的一幕,看着林若雪那张因为恐惧和怨恨而扭曲狰狞的脸,再看看我手里那个依旧稳稳举着的、冰冷的“铁盒子”……他之前所有的挣扎、疑惑、最后一点残存的滤镜,都在这一刻,被林若雪自己疯狂的举动,砸得粉碎!
他甚至不需要看到那“留影机”里到底有什么了。
林若雪这崩溃抢夺、歇斯底里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据!是做贼心虚的铁证!
沈明生和沈夫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看着林若雪那副疯魔的样子,眼中只剩下厌恶和心寒。
我缓缓放下举着相机的手,看着被按在地上、还在徒劳挣扎咒骂的林若雪,眼神冰冷,语气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看,真相……有时候就这么简单。”
“根本不需要‘留影机’。”
“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骗。”
“心里有鬼的人……”
我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手机,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自己就会……现出原形。”
林若雪的哭嚎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只剩下绝望的、空洞的眼神。
白慕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沈烨则看着我,眼神亮得惊人,无声地对我做了个口型:
“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