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铜镜边缘的霜花被指尖抹开一道弧线,沈昭宁盯着镜中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昨夜凤冠压出的红痕还留在额角,像道新鲜的伤口。梳篦卡在发间时,她听见身后小宫女倒抽冷气的声音。
"奴婢该死!"梳篦掉在地上断成两截。
沈昭宁弯腰去捡,中衣领口滑出的玉佩正撞在妆奁角上。染血的丝绦散开,露出玉面上一道不自然的反光——在龙凤纹饰的龙睛处,竟嵌着粒米珠大小的水晶。
"这玉佩..."她故意将玉翻转半圈,"是殿下惯常佩戴的么?"
小宫女跪着往后缩了半步:"奴、奴婢不知。"
铜镜映出窗外晃动的杏色裙角。沈昭宁突然将梳篦残片扎进掌心,鲜血滴在玉佩水晶上,血丝顺着隐秘的纹路蜿蜒,渐渐显出东宫地形的轮廓。她猛地攥紧玉佩,碎木刺扎进伤口也浑然不觉。
"太子妃,凤仪宫来人了。"苏婉清的声音贴着门缝钻进来,"皇后娘娘说,新妇晨省...莫要误了吉时。"
沈昭宁对着铜镜抿了抿胭脂纸。血色从唇上晕开的瞬间,她看见镜中苏婉清盯着自己颈侧——那里有昨夜裴瑾手指擦过留下的淡红痕迹。
凤仪宫的地砖冷得像冰。沈昭宁跪在第九块金砖的凤尾纹上,数着皇后裙摆的蹙金线在眼前晃过第三回。
"太子妃昨夜...可曾安睡?"团扇后传来轻笑。
沈昭宁的指甲陷进掌心红痕:"托母后洪福,一觉到天明。"
茶盏搁在案上的声响惊飞檐下铜铃。皇后染着蔻丹的指尖划过她耳垂:"本宫听闻...太子昨夜宿在书房?"尾音上扬时,苏婉清突然从背后扯裂了她的披帛。
裂帛声里,沈昭宁看见命妇们团扇后闪烁的眼睛。她伸手去拢披帛碎片,袖中玉佩突然发烫——正对着凤座下方的地砖纹路,在血线勾勒的地图上标着个朱砂小字:"隧"。
"娘娘赏的避子汤。"苏婉清捧来缠枝莲纹药碗,"太子妃请用。"
药汁黑得映出人脸。沈昭宁刚要接碗,殿门突然洞开。刺目的天光里,玄色衣摆扫过她手背,裴瑾带着晨露的寒气劈手夺过药碗。
"母后的厚爱..."他喉结滚动着咽下药液,将空碗倒扣在案,"儿臣心领了。"
皇后指尖的护甲在案上刮出尖响。裴瑾转身时,沈昭宁看清他袖口沾着的杏色丝线——和苏婉清今晨裙角的颜色一分不差。
回廊拐角处,沈昭宁突然被拽进假山阴影。裴瑾的呼吸带着药味扑在她颈侧:"玉佩呢?"
"殿下是说..."她故意让染血的掌心擦过他前襟,"这个?"
裴瑾的瞳孔骤然紧缩。他钳住她手腕按在石壁上,另一只手去掏她袖袋。挣扎间有什么东西飘落——半幅染血的丝绢,边缘还连着杏色线头。
沈昭宁抢先一步踩住丝绢。裴瑾突然松了力道,她猝不及防跌进他怀里。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涌进鼻腔时,她听见他心跳快得不正常。
"西年。"裴瑾的唇几乎贴在她耳廓,"记住你答应的事。"
沈昭宁屈膝顶开他,趁机捞起丝绢。绢上歪斜的墨迹被血晕开,仍能辨认出"小心太后"西字。她抬头时,正看见裴瑾望向慈宁宫方向的眼神——像淬了毒的箭。
远处传来宫婢的惊呼。沈昭宁迅速叠好丝绢,却发现裴瑾的左手始终按在腰间——那里别着把短刀,刀柄缠着和她掌心如出一辙的...血浸丝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