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断箭在沈昭宁掌心转了个圈,鎏金血珠顺着箭尖滴在地宫的石砖上。黑甲卫兵举着的半块凤佩突然发烫,烫得那将领闷哼一声。
"寅时三刻到了。"沈昭宁盯着将领颤抖的手,突然笑了,"你们主子没告诉过你,凤佩认主?"
话音未落,地砖缝隙里钻出的缎带突然缠上黑甲卫兵的脚踝。最前排的卫兵踉跄着跪倒,头盔撞在地砖上发出闷响。沈昭宁趁机往前冲,锁骨上的"瑾"字烫得像块烙铁。
三叔公的冷笑从石门后传来:"丫头,你母亲当年也这么莽撞。"
幽蓝火把的光照在墙上,那些血符像活物般蠕动起来。沈昭宁的袖子被缎带扯住,布料撕裂的声音在甬道里格外刺耳。她反手抓住一根最粗的缎带,任凭它勒进掌心的伤口。
"我娘还教过我——"鎏金血液顺着缎带往下淌,所到之处泛起朱砂色的光,"以血破阵!"
青铜祭坛突然剧烈震动。裴瑾的虚影在沈昭宁身后凝实了一瞬,他染血的手穿过她的肩膀,徒劳地想抓住什么:"别碰祭坛中央的......"
己经晚了。沈昭宁的指尖触到祭坛上凹陷的符文,整个地宫突然安静得可怕。墙上的血符停止蠕动,缎带悬在半空,连三叔公的冷笑都凝固在嘴角。
"原来如此。"沈昭宁看着自己滴在符文上的血被分成两股,一股流向石门凹槽处的凤佩,一股渗入祭坛缝隙。她转头看向裴瑾即将消散的虚影:"你早知道破契要两人心血交融?"
虚影的嘴唇动了动。沈昭宁突然伸手去抓,却只捞到一把带着沉水香味的金粉。下一秒,凝固的时间重新流动,三叔公的惨叫和黑甲卫兵的怒吼同时炸开。
"拦住她!"三叔公捂着手掌从石门后跌出来,指缝里冒出黑烟,"祭坛启动就......"
沈昭宁己经跃上祭坛。她心口的符文蔓延到脖颈,在皮肤下泛着鎏金色的光。当第一缕血线连通祭坛与凤佩时,她看见十六岁的裴瑾跪在祠堂,族老烧红的烙铁按在他左肩,"昭"字下面还有西个小字——宁死不悔。
"傻子。"沈昭宁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她拔出簪子划开手腕,血瀑般浇在祭坛中央:"要疯不如疯彻底!"
地宫剧烈摇晃起来。裴瑾的虚影在风暴中心时隐时现,他左肩的伤痕正在渗血,那些血珠却逆着重力往上飘,与沈昭宁锁骨渗出的鎏金色血雾交融。三叔公想冲过来,被突然反卷的缎带缠住脖颈吊上半空。
"你以为同命相连是诅咒?"裴瑾的虚影突然清晰到能看见睫毛上的血珠,他咳着大笑,"那是我求族老烙的护心符!"
沈昭宁的指甲抠进祭坛缝隙。无数记忆碎片顺着血液往她脑海里灌——五岁的裴瑾把长命锁藏进牌位暗格,十岁的裴瑾在冰窟外砸得双手血肉模糊,十六岁的裴瑾挡箭前对三叔公那个无声的冷笑......
"毒箭是调包的?"沈昭宁看向挣扎的三叔公,突然明白裴瑾当年为何要突然冲出来。她喉间的血腥气更重了:"你们原本要杀的是我?"
三叔公的腰带突然断裂。一块龙纹佩掉在祭坛边缘,与沈昭宁腕间滑出的长命锁严丝合缝地对在一起。锁芯"咔嗒"弹开,露出里面干涸的血迹和半片指甲——是她完全不记得的童年记忆。
裴瑾的虚影在消散前突然扑向她。这次他的手指实实在在擦过了她的脸颊:"走......"
沈昭宁却抓住他即将透明的手腕,狠狠按在祭坛上:"要走一起走。"
鎏金与鲜红的血线在地宫顶部交织成网。三叔公的惨叫声中,沈昭宁看见灰烬里浮现一行泣血的字迹——是女子笔迹:"吾儿裴瑾,若你活着见到昭宁......"
[未完待续]灰烬中的血字突然被一阵阴风吹散,沈昭宁的指尖刚触到龙纹佩,整块祭坛突然裂开三寸宽的缝隙。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她猝不及防被吸进去半条胳膊。
"抓住!"裴瑾的虚影竟凝实到能攥住她手腕,骨节泛着青白。三叔公趁机甩出九节鞭,鞭梢毒蛇般缠上沈昭宁脚踝:"贱人休想——"
话音戛然而止。沈昭宁袖中滑出的鎏金血珠顺着鞭身逆流而上,眨眼烧到三叔公虎口。老头松手的瞬间,她借着裴瑾的拉力狠狠蹬向祭坛边缘,龙纹佩"铮"地弹起,露出底下藏着的半截断指。
"这是......"沈昭宁喉咙发紧。那断指上套着的翡翠扳指,分明是裴瑾生母的陪嫁信物。
地宫突然响起童谣。五岁的裴瑾抱着牌位蜷在祠堂角落,额头磕破的伤口还在渗血,嘴里却哼着走调的歌谣:"......月娘娘,亮堂堂,照着阿宁回家乡......"
"你记得?"裴瑾虚影突然剧烈波动,染血的睫毛簌簌颤抖。沈昭宁刚要回答,祭坛底部突然刺出七根青铜长针,针尖泛着的幽蓝与她锁骨下蔓延的鎏金色纹路一模一样。
三叔公的狂笑混着黑甲卫兵的惨叫:"七绝针出,必见心......"
裴瑾的虚影猛地扑来。这次他实体化到能闻见沉水香混着血腥气,染血的前襟擦过沈昭宁脸颊:"闭眼!"
青铜针尖距她心口三寸时,龙纹佩突然爆出刺目白光。沈昭宁在强光中看见十岁的自己踮脚往祠堂梁上挂长命锁,背后站着个满脸是血的少年,正偷偷把她够不到的平安结系上去。
"原来你一首都在。"沈昭宁攥住裴瑾即将消散的手,突然发力将人拽向七绝针,"这次换我护着你——"
鎏金血液触到针尖的刹那,地宫穹顶突然落下血雨。每一滴都映出记忆碎片:冰窟里裴瑾徒手刨雪的背影,族会上他故意打翻的毒茶,还有昨夜她昏迷时,这人跪在榻边用匕首剜心口血的颤抖指尖。
"傻子......"沈昭宁的眼泪混着血雨砸在祭坛上,青铜裂纹里突然钻出嫩绿的新芽。三叔公的咆哮突然变成惊恐的呜咽——那些新芽正疯长成带刺的藤蔓,绞住他脚踝往祭坛裂缝里拖。
裴瑾的虚影在消散前突然贴近她耳畔:"龙纹佩里藏着......"
话未说完,沈昭宁手中的断指突然发烫。翡翠扳指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纸条,上面是女子娟秀的笔迹:"吾儿若见昭宁,告诉她当年冰窟——"
地宫突然塌了半边。沈昭宁在坠落中死死攥住纸条,最后看见的是裴瑾虚影化作万千鎏金星子,凝成她童年每场噩梦后,窗外那盏永不熄灭的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