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雨浸透山道时,锁龙渊腾起丈高白雾。苗月儿拨开潭边蕨丛,腕间银镯忽地冰寒——潭心漩涡里沉着半截石碑,碑文"陈氏祭坛"被水苔半掩,水渍晕开的朱砂纹恰似盘蛇。
"阿娘!"妞妞怀中的红狐狸突然炸毛,前爪金纹烙铁般红亮,"石头上冒血!"她指向漩涡中央,水面浮起串细密血泡,泡碎时散出腐腥。
林烽的墨蛟刀割断藤蔓。刀尖触水的刹那,潭底射出幽蓝电光!光束扫过崖壁,照出幅斑驳岩画:十余名山民跪拜蛇首石雕,蛇口衔着婴儿襁褓,石缝渗着赭红颜料,似未干的血。
"蛇祭……"张阿公的药锄砸在苔藓上,锄刃黏着半片褪色红纸——竟是去年清明飘散的纸钱!
雨势转急。漩涡中浮起捆草绳,绳头系着个褪色的蓝布兜。苗月儿银刀挑开兜口,兜里裹着三枚小巧的齿梳:牛骨磨的梳背刻着"招娣",桃木雕的梳梁烙着"平安",竹片削的梳齿间还夹着胎发。
"前村李猎户家的三个丫头……"刘婶子攥着孙子的手发抖,"去年说送城里做童养媳……"
潭水骤然沸腾!雾中凝出十丈蛇影,鳞片逆张如刀,竖瞳红光扫过人群。红狐狸呲牙撞向蛇影,却被鳞风掀飞,额心金纹"咔嚓"裂开细缝。
"退祭!"林烽暴喝掷刀。墨蛟刀刺入蛇影七寸处,刀刃却穿虚影而过,首插崖壁岩画蛇首!石雕蛇口应声开裂,三把锈蚀长命锁随碎石坠落——锁面婴戏莲纹浸满泥苔,锁底赫然刻着"李招娣"三字!
蛇影尖啸缩回潭底。漩涡中升起青铜鼎,鼎腹缠蛇吞婴图,鼎口飘散焦糊奶香。张阿公的药锄砸向鼎耳,火炭般烫痕却攀上他手臂:"是巫鼎……拿娃儿精魂熬续命油!"
苗月儿突然劈断星露草王。断草汁液泼向雾中蛇影,汁液触及处鳞片"滋啦"翻卷,露出底下溃烂血肉!蛇瞳红光转向药圃,七株草王齐根焚起蓝焰!
"草焚人灭!"雾里飘出嘶哑咒声。王二婶怀里的孙子突然抓脸,小臂浮起鳞状血痕!苗月儿腕间银镯炸碎,碎片割破蛇影尾梢,黑血溅上青铜鼎面,鼎身吞婴图竟开始融化!
红狐狸额心血珠滴入漩涡。血染的潭水急剧旋转,水面浮出倒影——潭州废墟间跪满村民,正将童子推入燃着星露草的巫鼎!鼎后高踞蛇首人身石像,蛇颈坠着的北斗玉璜正与张阿公药锄同纹!
"这祭刀该转了!"林烽拔出岩壁间的墨蛟刀。刀尖残留的蛇口碎屑忽发黑光,竟引着刀锋劈向星潭对岸——彼处崖壁光洁如镜,镜面映出漩涡真相:所谓"蛇神",不过是骑在青铜鼎上诵咒的枯瘦老妪,她手中北斗玉璜红光正系着村童脖颈!
苗月儿的新膏泼向镜面。膏液遇光凝刃,刃尖刺破雾障首穿老妪心口!黑血喷溅时镜面崩碎,青铜鼎底"当啷"掉出三枚长命锁——正是李招娣姐妹幼时戴的百家锁!
晨光刺透雨幕。红狐狸蹚进星潭,将三枚锁按在潭心祭碑上。石碑裂缝涌出清泉,水底浮起三条银鱼。张阿公手臂灼痕褪去,北斗玉璜在他脚边碎成齑粉。
晒场上新立七块无字碑。苗月儿解下血污银链系上石碑,链心坠着的三把齿梳随溪水流向山外。红狐狸额心金纹己愈,新生的星芒在晨雾中织成网,网里坠着无数细小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