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对我们来说不只是运动，"季阳最后说，"是救赎。"
他说完，才发现自己的手也在颤抖，就像莫远那样。但原因不同——他不是因为伤痛，而是因为终于说出了真相。
评审团主席久久地注视着季阳，然后转向其他球员："还有人要补充吗？"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陈启站了起来。
"作为环亚集团继承人，我本可以去任何欧洲俱乐部试训。"他的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但我选择了'曙光计划'，因为我看过太多'正规'训练培养出的平庸球员。足球需要变革，而莫教练的方法，无论多么非常规，代表着这种变革。"
他走到季阳身边站定："如果足协因为媒体压力就扼杀创新，那么我们的足球永远不会有未来。"
这番发言引发了小声的议论。评审团交头接耳了一阵，然后主席宣布休会三十分钟。
球员们被带到一个小休息室。门一关，张野就吹了声口哨："没想到你们俩还挺能说。"
"陈启家肯定提前打点了评审团。"有人小声嘀咕。
陈启出人意料地没有反驳，只是耸了耸肩："有时候钱确实能买到真相被倾听的机会。"
莫远把季阳叫到角落："你的发言...很危险，但有效。"他难得地流露出一丝赞赏，"不过接下来让我来处理。"
"教练，"季阳忍不住问，"你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莫远的表情瞬间冷硬起来："那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三十分钟后，听证会重新开始。就在评审团准备宣布结果时，一个意外发生了——林雪突然举手要求发言。
"根据足协章程第17条，媒体代表有权在听证会结束前提供新证据。"她举起一个牛皮纸袋，"这是我刚刚收到的，关于二十年前事件的完整医疗记录和警方报告。"
莫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工作人员将文件袋递给评审团，主席仔细阅读后，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莫远教练，"他缓缓开口，"这份报告显示，你的伤是遭到三名不明身份者袭击所致。而你当时向警方表示，袭击与你拒绝'操纵比赛'有关？"
会议厅一片哗然。季阳震惊地看向莫远，教练的背依然挺首，但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案子最终不了了之，"主席继续道，"而你也在伤愈后宣布退役。为什么当时不公开真相？"
莫远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为了保护足球的声誉。"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季阳心上。他突然明白了莫远所有的偏执、愤怒和坚持——这个男人曾经为了足球的纯洁付出了一切，却被足球背叛。
评审团再次休会讨论。这次当他们回来时，主席的表情变得温和了许多。
"经过慎重考虑，我们认为'曙光计划'的训练方法虽有争议，但并未违反足协规定。考虑到其取得的初步成果，委员会决定允许计划继续，但需增加医疗监督和心理评估。"
莫远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但主席还没说完。
"同时，委员会建议对新港市足球环境中的历史遗留问题进行彻查。莫远教练，感谢你二十年前的勇敢，很遗憾足球辜负了你。"
听证会在一片闪光灯中结束。记者们蜂拥而上，但这次他们的问题变成了"对足协改革有何建议"和"如何评价今天的裁决"。
季阳被几个记者围住，其中一人咄咄逼人："季阳选手，你声称足球是'救赎'，但你了解你的教练曾经因为拒绝踢假球而遭报复吗？这是否影响了你对职业足球的看法？"
季阳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这时陈启突然挤进人群，一把揽住他的肩膀。
"这恰恰证明了莫教练的价值观——足球应该干净纯粹，这正是我们追随他的原因。"陈启流畅地回答，然后低声对季阳说，"走，后门。"
他们溜出大厅，发现莫远独自站在走廊尽头，望着窗外的城市景观。
"教练..."季阳轻声说。
莫远没有回头："今天你们做得很好。明天训练照常。"
"那个...林记者是怎么拿到那些文件的？"陈启好奇地问。
"我给的。"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他们转头，看见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慢慢走近。他穿着老式的国家队训练服，右腿明显不太灵便。
"吴指导..."莫远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敬意。
老人拍了拍莫远的肩："二十年前我劝你保持沉默是错的。时代变了，足球需要真相。"他转向季阳和陈启，"年轻人，你们的教练是个英雄。好好跟他学，不仅是足球，还有做人。"
老人走后，莫远似乎不想多谈："明天六点，训练场。别迟到。"
季阳和陈启目送他离开，然后对视一眼。
"所以..."季阳慢慢说，"我们的教练是个宁折不弯的硬汉，而我们差点因为一篇报道失去他？"
陈启罕见地没有讽刺，而是认真地说："我父亲常说，足球圈里干净的人活不长。看来他错了。"
他们走出足协大楼，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季阳突然想到什么："嘿，想去个地方吗？"
"哪儿？"
"去见见真正的足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