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阳想起自己父亲——那个总是抱怨"有钱人抢走一切"的钢厂工人。两个截然不同的父亲，却造就了同样倔强的儿子。
"再来分析你的比赛。"陈启切换画面，屏幕上出现了昨天他们对阵U18的录像。
季阳惊讶地看到，系统清晰地标注出每个球员的跑位，特别是他和陈启的配合路线。
"看这里。"陈启暂停在季阳的一次突破，"你的变向完全不符合人体工学原理，所以职业球员预判不了。"
"这是夸奖吗？"
"这是事实。"陈启快进到他们的进球画面，"但当我开始适应你的'反人体工学'风格时，我们就能创造出这种配合。"
季阳盯着屏幕，突然明白了莫远的用意——手铐强迫他们同步，创造出一种独特的双人足球语言。
"再来看看这个..."陈启正要切换录像，门铃突然响了。
监控屏幕显示，林雪站在电梯口，手里拿着录音笔。
"她怎么上来的？！"陈启跳起来。
"陈先生您好，我是《新港体育报》记者，有几个问题..."
保安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陈少爷，这位记者说有预约..."
"当然没有！"陈启按下通话键，"把她请出去。"
但林雪己经看到了泳池边的两人。她的目光锁定在季阳身上："季阳选手！能采访你一下吗？关于莫远教练的非传统训练方法..."
季阳本能地后退一步。陈启己经冲了过去："私人领地，请你立即离开！"
林雪不退反进："陈启选手，作为环亚集团继承人，你加入这个计划是否意味着你父亲在背后..."
"够了！"陈启按下警报按钮，"保安！"
五分钟后，林雪被"请"出了大楼。但损害己经造成——季阳看到她在离开前拍了好几张照片，包括那个私人足球场和屏幕上的战术分析。
"完了。"陈启瘫坐在沙发上，"这女人会毁了一切。"
"有那么严重吗？"
"你不知道她的厉害。"陈启揉着太阳穴，"去年她一篇报道首接导致国家队主教练下课，揭露了青训营虐待学员的黑幕。"
季阳突然想到什么："她昨天问莫教练关于'二十年前的事件'...那是什么？"
陈启的表情变得古怪："你不知道？我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陈启站起身，"我们该回基地了。这事得告诉莫教练。"
回程的出租车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季阳望着窗外飞逝的城市景象，思绪飘回那个贫民区的空地。阿毛和那些孩子们会怎么看这场风波？对他们来说，足球只是纯粹的快乐吧？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季阳选手，我是林雪。《新港体育报》明天将刊登关于'曙光计划'的深度报道，希望听取你的真实想法。作为曾经的街头足球爱好者，你如何看待莫远的极端训练方法？他是否利用了你们这些边缘球员的绝望？回复Y获取更多问题。」
季阳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悬停在键盘上。
"怎么了？"陈启问。
季阳把手机递给他看。陈启倒吸一口气："别回复！她在钓鱼！"
但季阳的好奇心被激发了："她说的'二十年前的事件'到底是什么？"
陈启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莫远曾经是国家队的希望之星，但在一次关键比赛前夜...出了事。官方说法是训练受伤，但有传言说他被人袭击了。"
"袭击？谁干的？"
"不知道。但那次事件后，莫远再也没能恢复职业水平，三十岁就退役了。"陈启压低声音，"我爸说过，足球圈里有些事...最好不要问。"
季阳想起莫远右手那不自然的颤抖，和疤痕变红时的样子。那道伤，恐怕不只是皮肤上的。
他们回到基地时，发现气氛异常紧张。莫远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不负责任的报道！"一个陌生的男声吼道，"足协己经接到十几家媒体询问！"
"让他们问！"莫远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我的方法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不需要？手铐训练？凌晨马拉松？你当这是哪个年代的集中营？如果明天的报道属实..."
门突然打开，莫远大步走出，差点撞上季阳和陈启。他脸色铁青，右眼那道疤红得发亮。
"教练..."季阳开口。
莫远抬手打断："明天上午九点，全体会议室集合。现在，去训练。"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但季阳注意到他右手握着一份文件，页脚处盖着足协的红色印章。
那天晚上的训练异常安静。没有咆哮，没有嘲讽，莫远只是沉默地观察，偶尔做几个笔记。季阳和陈启尝试着白天的配合，但没了手铐的强制同步，那种默契似乎又消失了。
训练结束后，季阳独自留在球场加练射门。月光下，足球划出一道道银色的弧线。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带他去废弃工厂的空地踢球，两个矿泉水瓶当球门，一踢就是整个下午。
那时的快乐如此简单。
手机再次震动，还是林雪的号码：
「报道己定稿，明日头版。标题：《足球还是虐待？起底"曙光计划"背后的黑暗》。最后机会，回复Y提供你的说法，否则将首接引用U18比赛观众对你"街头杂耍"的负面评价。」
季阳盯着屏幕，胸口发闷。他想起阿毛摸着新足球时闪亮的眼睛，想起莫远说"你们是手工打造的"时的神情，想起和陈启铐在一起时那种别扭又奇妙的联结。
他慢慢按下回复键：
「足球不是虐待。是给被抛弃的人第二次机会。」
发完这条，他关掉手机，把最后一个球狠狠踢向夜空。
明天，风暴将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