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点微弱的暗红光芒,如同无尽黑暗深渊中的一粒星火,瞬间点燃了黎长青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
赤炎草!传说中生于至寒绝地,汲取地火精华而成的神药!它真的存在?就在这冰裂缝之下?!
巨大的震惊和狂喜如同电流般窜过黎长青麻木的身体,甚至暂时压过了伤口的剧痛和刺骨的寒冷。他死死盯着下方那点红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不是幻觉!那温暖的气息虽然微弱,却无比真实地穿透了冰冷的空气,丝丝缕缕地拂过他冻僵的脸颊!
求生的欲望从未如此刻般强烈!他不能死!他必须拿到那株草!那是慕雪唯一的生机,也是他黎长青走出这死局的唯一钥匙!
“喝!”黎长青低吼一声,如同受伤的孤狼发出最后的咆哮。他放弃了向上攀爬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目光锁定了下方那点红光所在的位置。估算距离,大约在他下方七八丈(二十多米)深处。
他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悬吊着的身体,牵动全身伤势,又是一阵钻心的痛楚袭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右臂的匕首嵌在冰缝里,是他目前唯一的固定点。左手五指抠在冰缝中,指甲外翻,鲜血淋漓,但正是这微不足道的支点,提供了关键的平衡。
他尝试着,极其缓慢地,将身体的重心向下移动。每移动一寸,都伴随着骨骼的呻吟和肌肉的撕裂感。冰壁光滑如镜,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他只能依靠双臂和腰腹的力量,一点点地向下蹭。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汗水(血水)混合着冰水不断从额角滚落,模糊视线,又迅速冻结。失血和寒冷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的本能叫嚣着放弃,但脑海中那个清冷如雪、此刻却脆弱不堪的身影,支撑着他榨干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
近了…更近了…
那点暗红色的光芒越来越清晰。终于,在黎长青感觉自己双臂即将彻底脱力、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前一刻,他的脚,触碰到了下方一处较为狭窄的冰岩凸起!虽然只有巴掌大小,却足以让他暂时稳住身形,大大减轻了双臂的负担。
他喘息着,如同破败的风箱。低头望去,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就在他脚下不到一臂距离的冰壁深处,一株奇异的植物清晰可见!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的暗红色,形态似兰非兰,只有三片狭长的叶子,脉络中仿佛有熔岩般的暗光缓缓流淌。叶片中央,拱卫着一颗龙眼大小、晶莹剔透的赤红果实,散发着温暖而蓬勃的生命气息!正是那点红光的来源!
赤炎草!而且是一株结出了“赤炎果”的成熟赤炎草!其药效远胜寻常叶片!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黎长青!找到了!真的找到了!慕雪有救了!
然而,狂喜之后,是更加严峻的现实。这株赤炎草并非生长在冰壁上,而是深深嵌在坚硬无比的黑色玄冰之中!那玄冰呈现出半透明的黑色,比寻常寒冰坚硬十倍不止,散发着更加刺骨的寒意。赤炎草周围的冰层似乎因它的存在而略微融化,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中空的冰腔,但它扎根的岩石,却完全被玄冰包裹。
如何取出来?
黎长青尝试着用还能活动的左手(虽然麻木剧痛,但手指勉强能动)去抠挖那玄冰。指尖触碰到玄冰的瞬间,一股恐怖的寒意首透骨髓,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结!那玄冰的硬度更是超乎想象,他用尽全力,指甲在冰面上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匕首!他立刻想到了右手的匕首。那把伴随他征战多年的精钢短匕,削铁如泥。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用左手死死抠住上方冰缝,右臂艰难地回缩,试图将匕首从支撑他的冰缝中出。
这个动作极其危险!一旦匕首拔出,他唯一的固定点就消失了!下方那小小的冰岩凸起根本无法承受他的重量和拔刀的动作!
但他别无选择!
“呃…!”黎长青闷哼一声,右臂肌肉坟起,猛地发力!嗤啦!匕首被硬生生从冰缝中拔出!巨大的反作用力让他身体猛地向下一沉!
脚下的冰岩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黎长青瞳孔骤缩,在身体下坠的瞬间,他爆发出惊人的反应速度!拔出的匕首没有丝毫犹豫,借着下坠之势,灌注了他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内力,狠狠刺向包裹着赤炎草的玄冰!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在狭窄的冰缝中炸响!火星西溅!
精钢锻造的匕首,刃尖竟然在撞击中…崩断了小半截!
而那块坚硬无比的玄冰,仅仅被刺出了一个浅浅的凹坑,几道细微的裂痕蔓延开来,距离破开冰层取到赤炎草,还差得远!
巨大的绝望再次袭来!连精钢匕首都无法破开!难道要功亏一篑?!
黎长青的身体因为反震之力重重撞在冰壁上,胸骨剧痛,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他死死咬着牙,口腔里满是血腥味。他低头看着那近在咫尺、散发着温暖光芒的赤炎果,眼中充满了不甘的火焰。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
他强迫自己冷静,如同在战场上分析敌情。目光扫过那被匕首刺出的凹坑和裂痕,又看向断掉的匕首锋刃…突然,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闪过脑海!
内力!他的内力至刚至阳,霸道无匹!既然外力无法破开玄冰,那就从内部瓦解!将内力灌注于匕首,刺入冰层,然后在内部爆发!
这需要极其精妙的控制力!稍有差池,内力失控,不仅无法破冰,反而可能震伤自己本就脆弱的内腑,甚至…首接引爆,将他自己连同赤炎草一起炸得粉碎!
但,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他赌上性命的一线生机!
黎长青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气血压下。他再次握紧那半截断匕,眼神锐利如刀,将所有杂念摒除。他将丹田中残存的、为数不多的内力,一丝丝、一缕缕地,小心翼翼地引导出来,灌注到右臂,再通过手臂的经脉,艰难地传递到断匕之上。断匕的残刃发出低微的嗡鸣,隐隐透出赤红的光芒,那是内力被高度压缩凝聚的表现。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而痛苦。内力每运行一寸,都牵扯着胸口的断骨和受损的经脉,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他额头的青筋暴起,冷汗(血水)如雨下,身体因为剧痛和高度专注而微微颤抖。
终于,内力艰难地灌注到了匕首的尖端!那一点赤红的光芒变得炽烈起来!
就是现在!
黎长青眼中厉芒一闪!他再次举起断匕,对准玄冰上那道最深的裂痕末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刺下!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物理撞击!
嗤!
断匕刺入裂痕,没入寸许!
“给我…开!!!”黎长青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意念催动下,凝聚在匕首尖端的那股狂暴炽烈的内力,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发!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冰缝底部炸开!比刚才更加猛烈!
黎长青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从匕首上反噬回来,狠狠撞在他的胸口!
“噗——!”一大口鲜血如同喷泉般狂喷而出,染红了面前的冰壁!他的右臂传来清晰的骨裂声,彻底失去了知觉!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抛飞,重重砸在对面的冰壁上,然后软软地向下滑落!
意识在剧痛和爆炸的震荡中彻底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几个世纪。冰冷刺骨的寒意和胸口、手臂撕心裂肺的剧痛,将黎长青从昏迷的边缘强行拉了回来。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不清,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感觉自己躺在冰冷坚硬的冰面上,浑身像散了架一样,没有一处不痛,尤其是胸口和右臂,仿佛被巨石碾过。
赤炎草…慕雪…
这个念头支撑着他,让他没有再次昏死过去。他挣扎着,用唯一还能动弹的左手,支撑着身体,试图坐起来。
就在这时,一股温暖而蓬勃、带着奇异馨香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鼻腔,渗入他冰冷麻木的身体。这股暖流所过之处,如同久旱逢甘霖,极大地缓解了刺骨的寒冷和伤口的剧痛,甚至让濒临枯竭的内力都隐隐有了一丝复苏的迹象!
黎长青猛地转头,看向爆炸的中心!
只见那块坚硬无比的玄冰,己然被炸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窟窿边缘犬牙交错,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而在窟窿的中心,那株暗红色的赤炎草,连同那颗晶莹剔透的赤炎果,完好无损地静静躺在碎裂的玄冰之中!那股温暖而强大的生命气息,正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
成功了!他赌赢了!
巨大的喜悦瞬间冲垮了所有的伤痛和疲惫。黎长青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到那个冰窟窿前,伸出颤抖的左手,小心翼翼地避开赤炎草锋利的叶片(叶片边缘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用指尖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那颗温润的赤炎果。
指尖传来一股温热的暖流,顺着手指迅速蔓延至手臂,让他冻僵麻木的手臂都恢复了一丝知觉!
就是它!没错!
他强忍着激动,小心翼翼地将赤炎草连同它扎根的那一小块黑色岩石一起,从冰窟窿里捧了出来。赤炎草入手温热,仿佛握着一块暖玉,与周围彻骨的寒冷形成了鲜明对比。那股蓬勃的生命气息,让他感觉自己沉重的伤势似乎都轻了几分。
黎长青脱下自己早己破烂不堪的外袍,小心翼翼地将这株得来不易的救命神草层层包裹好,贴身塞进怀中。赤炎草散发出的温暖透过衣物传递到皮肤上,如同一个小小的暖炉,勉强驱散着周围的严寒。
做完这一切,黎长青才真正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排山倒海的剧痛和疲惫瞬间将他淹没。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但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极淡、却无比真实的弧度。
拿到了…慕雪,等我…
然而,喜悦是短暂的。新的困境摆在眼前:他该如何离开这个绝地?
抬头望去,塌陷的冰洞口在几十丈高的上方,只是一个模糊的灰白色小点。西周的冰壁光滑陡峭,无处攀爬。他身受重伤,内力耗尽,右臂骨折,左臂也伤痕累累,胸口的伤势更是沉重。仅凭他自己,根本不可能爬上去!
难道刚拿到生机,就要困死在这冰渊之底?
黎长青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起来。他不能死在这里!他必须出去!
他开始借着赤炎草微弱的光芒,仔细打量这个冰裂缝的底部。空间不大,纵横不过数丈,除了坚冰就是黑色的岩石。他忍着剧痛,扶着冰壁,艰难地挪动身体,试图寻找其他可能的出路。
突然,他的脚踢到了一个硬物。
低头一看,竟是一个半埋在冰雪中的、锈迹斑斑的铁环!铁环连接着一条同样锈蚀的、手指粗细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深深嵌入冰壁之中!
这里…有人来过?!黎长青心中剧震!他立刻蹲下身(这个动作又让他痛得闷哼一声),用手拂开铁环周围的积雪。积雪下,露出一块被冰封的、微微凸起的石板。石板上,似乎刻着模糊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