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叔叔阿姨,我们就只是闹着玩呢,真没动手!” 对面那群小男生里,一个块头最大、明显比同龄人壮实一圈的男生主动站了出来,挡在其他人前面,语气笃定,一口咬定这只是普通的玩闹,与校园霸凌毫不沾边。
见他挺身而出,刚才那个领头的男生像是瞬间找到了靠山,腰杆都挺首了几分,连忙跟着附和:“对对对!就是闹着玩的!”
三班的班主任自然也在现场,但她脸上非但没有对自家学生的担忧,反而带着一丝明显的不耐烦。
听到警察询问,她撇了撇嘴,用一种近乎抱怨的口吻道:“唉,小孩子嘛,调皮捣蛋而己,多大点事啊,还值得瞎报警?净耽误时间。”
林曦熙冷眼旁观。
这位班主任怕不是走关系进来的。他们学校的师资整体素质不至于这么低劣,就算老师对学生有看法,也绝不会在这种场合说出如此授人以柄、缺乏职业素养的话。
“小朋友,” 一位面容和善的女警蹲下身,视线与林曦熙三人平齐,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带着安抚的意味,“别害怕,告诉阿姨,是谁报的警呀?勇敢一点,站出来说,我们会保护你的。”
好嘛,林曦熙心想,又一个错误示范。
一个典型的“鼓励受害者”但实际可能适得其反的错误示范。
在这种公开对峙、对方人多势众且有老师明显偏袒的情境下,让明显处于弱势的丁玉箫“勇敢站出来”,无异于将她再次推上风口浪尖。
林曦熙几乎没有犹豫,向前迈了一小步,清晰地开口道:“是我报的警。”
她乌黑的眸子平静地看向女警,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他们要打丁玉箫,我们被他们堵在竹林里追着跑,他们亲口说要‘教训’她。”
余光里,那个班主任皱了皱眉。
如果是丁玉箫自己报的警,她或许还能利用班主任的身份,以“小孩子不懂事乱报警”、“班级内部处理”之类的理由把事情压下去。但报警的是别班的林曦熙……事情就棘手多了。
“喂!你!” 又是那个块头最大的男生,他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瞪着林曦熙,语气充满挑衅和警告,“同学,说话要负责任!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瞎说八道!”
林曦熙说:“我没有瞎说。”说这话的时候,她活脱脱就是一个被冤枉后气急的小女孩。
“警察同志,”领头男生那位班主任也适时开口,脸上堆着程式化的笑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您放心,我们学校校风严谨,从来就没有校园霸凌这一说。您看这几个孩子,不都好好的吗?连根头发丝都没少。小孩子嘛,玩闹起来没个轻重,说话也夸张,我看啊,这事多半就是个误会。”
他轻飘飘地抛出“误会”两个字,就想把这剑拔弩张的局面揭过去。
林曦熙可不干。
“他们真的欺负人了!”她握紧拳头,好似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就是他们!堵着我们,说要教训人,还追着我们打!” 她再次强调,声音里带着一种孩子气的、不容置疑的执拗。
“真的!”
三班班主任见林曦熙翻来覆去似乎只有这几句指控,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蔑和不耐烦,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训斥:
“你是哪个班的?小小年纪,不仅污蔑同学,还敢报假警?性质太恶劣了!把你班主任叫来!这事必须严肃处理!”
林曦熙等的就是这句话。
于是,在自家闻讯赶来的班主任和年级主任、接到消息匆匆而来的林父、以及同样被惊动的周叔叔的共同见证下,林曦熙拿出了那部手机。
她当然不会在刚才那个偏袒自己学生的班主任、那个意图和稀泥的班主任以及可能被她们影响的警察面前播放
——那只会被轻描淡写地定义为“孩子玩闹视频”,换来几句不痛不痒的“批评教育”就草草收场。
既然己经动用了报警这个手段,把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她怎么可能让这场戏如此轻易地落幕?
当然,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林曦熙“哇”的一声,哭着扑进林父宽厚的怀里,肩膀一抽一抽,声音里充满了控诉:“爸爸……我真的没有说谎!他们就是要打人……”
视频播放完毕,领头男生那位班主任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皱着眉,带着一丝被当众打脸的尴尬和不得不为之的严厉,转向自己班的学生,声音硬邦邦地命令道:“道歉!”
在警察、双方家长、年级主任以及多位老师目光的聚焦下,即使那男生再心有不甘、再觉得丢脸,此刻也只能低着头,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林曦熙猛地从父亲怀里抬起头,那张小脸上干干净净,一滴泪痕也无,但她的声音却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仿佛饱含了无尽的委屈和愤怒:
“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女生!你才是社会败类!”
这是他说丁玉箫的话,现在,林曦熙如数奉还。
“为什么、为什么老师只叫我的爸爸来训我,为什么老师可以当着警察的面污蔑我报假警,为什么打人的人、在警察面前撒谎的人不用叫家长、为什么他们就不用被‘严肃处理’?!”
她刻意加重了班主任之前威胁她时用的那个词。
”同学……“年级主任眼见局面越来越失控,试图上前安抚,想把影响降到最低。
“为什么——!!” 林曦熙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用一声更高亢、更尖锐、仿佛撕心裂肺的“为什么”强行打断,那声音里的绝望感足以让任何不知情的人动容。
无论这些老师想说什么、想劝什么,林曦熙只一味装哭。
林父感受到女儿“剧烈”的颤抖和那声声泣诉,心疼得无以复加,搂紧女儿:“道歉就完了?必须把打人孩子的家长叫来!还有,这位老师刚才对我女儿的污蔑,必须给个说法!”
一旁的周叔叔也立刻站了出来,护在周旭冉身前,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贵校处理校园霸凌这种严重问题的方式,实在令人费解!这就是你们的师德师风吗?”
不愧是林曦熙目前最信任的好队友,两位大家长真是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