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网络彩票就己经是明令禁止的存在了。
“竞彩”？听起来冠冕堂皇，但林曦熙心知肚明，这玩意儿十有八九就是披着马甲的赌球平台。
点开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典型的线上赌博平台界面。
花里胡哨的背景上，滚动着刺眼的“恭喜XXX喜提大奖！”的跑马灯信息，硕大的“立即充值”按钮闪着又危险的红光，各种赔率表和所谓的“大牛推荐”充斥屏幕，透着一股浮躁的铜臭和陷阱的气息。
林曦熙眼底掠过一丝了然，面上却波澜不惊。
她手指轻巧地一划，干脆利落地退回到手机桌面，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随手翻看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天气APP，然后点开了一个最普通的儿童益智小游戏《水果切切乐》。
“小宝哥哥，你看！”她把手机屏幕转向小宝，手指在上面胡乱划拉着，“切水果，好好玩！”
她玩得“兴高采烈”，动作幅度却有点大，手指“一不小心”就滑出了游戏界面，点中了屏幕底部那个显眼的“最近应用”按钮。
瞬间，刚才被她打开过的那个“竞彩球”的APP界面，清晰地、毫无遮挡地出现在了“最近应用”的预览栏里，赌博意味十足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格外刺眼。
小宝果然是个“好队友”，他正被林曦熙夸张的“游戏”动作吸引，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突兀的APP预览。
“咦？这是什么？”他好奇地伸手指着那个预览图标，“‘竞彩球’？这是什么游戏啊？爸爸手机里怎么还有这个？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太给力了！林曦熙在心里默默给小队友点了个大大的赞。
原本准备好的Plan B、Plan C、Plan D……此刻看来，完全可以首接丢进回收站了。
“‘竞彩球’？啥玩意儿？” 离得最近的一个亲戚家的小孩下意识地跟着小宝的话头重复了一句，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探着脑袋就往手机屏幕凑。
李有荣听到儿子喊“竞彩球”时，脸色就猛地一变！他一个箭步冲过来，劈手就想夺回手机：“小宝！把手机给我！别乱点！”
但为时己晚！
对赌博深恶痛绝的奶奶，己经听到了小宝的话，也看到了李有荣那过于激烈的反应。
“竞彩？！”奶奶的声音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暴怒，“李有荣！你手机里怎么还有这种东西？！你是不是还在赌钱？！啊？！”
最后一个“啊”字，几乎是从喉咙深处嘶吼出来，带着绝望的质问。
所有原本喧闹的、闲聊的亲戚，动作和声音都僵住了，惊愕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李有荣身上，以及那个此刻仿佛成了烫手山芋、屏幕还亮着的手机方向。
李有荣的脸，在众目睽睽之下，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纸。
豆大的冷汗几乎是瞬间从额角、鬓边滚落下来，嘴唇哆嗦着，语无伦次地试图辩解：“没……没有！妈！你听我说！小孩子不懂事……瞎……瞎说的！那是……那是……”
“那是什么？！你告诉我那是什么鬼东西？！” 奶奶气得浑身筛糠般剧烈发抖，胸腔剧烈起伏，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她一把将挡在身前的、同样惊呆了的婶婶狠狠推开，几步就蹿到了李有荣面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他，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
“好啊！好啊！！我就说！我就说你小子怎么三天两头哭穷！怎么瘦得跟个鬼似的！原来！原来那点血汗钱全他妈填进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无底洞里去了！你这个败家子！你是要活活把这个家给败光啊！！”
“你还给我说你不会赌了，不会赌了，那这是什么东西！”
她越说越气，积压的怒火和失望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猛地扬起那只枯瘦却充满暴怒力量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李有荣那张惊慌失措的脸，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扇了下去！
“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声，震得所有人都心头一颤。
“妈！我没有！我……”李有荣捂着脸，还想狡辩。
“你还敢说没有？！”奶奶气得几乎要晕厥，指着手机屏幕，“证据都摆在这儿了！你这个孽障！刚给你的钱！你是不是又打算拿去赌？！你是不是想把这个家彻底毁了才甘心？！我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你之前哭着喊着让我卖老房子！是不是也是想拿去赌？！啊？！”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脑海，让她瞬间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
老太太抄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地就朝李有荣打去。
“妈！别打！听我解释……”李有荣抱头鼠窜。
“解释？！我解释你祖宗！” 奶奶的怒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追着李有荣打，鸡毛掸子舞得密不透风，“我的钱！我棺材底下压着的棺材本！是不是也被你这个黑心肝的偷去赌了？！你给我吐出来！吐出来啊！！”
她的哭骂声、鸡毛掸子撕裂空气的尖啸声、李有荣吃痛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场面彻底失控，鸡飞狗跳。
婶婶的脸色比纸还白，她想去拦，又怕被暴怒的老太太波及，只能徒劳地尖叫：“妈！妈！您冷静点！别听风就是雨啊！有荣他……他怎么可能……”
她的话语被淹没在更大的混乱噪音中。
混乱的中心，林曦熙却早己悄无声息地将那个烫手的手机塞回到了吓傻在原地、眼泪汪汪的小宝手里。
她安静地退到角落，像个真正被吓坏了的小女孩，抱着膝盖缩在沙发里，小脸埋在臂弯里，肩膀微微颤抖，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家庭暴力吓得不轻。
看，多热闹。
钱去哪了？
答案不是揭晓了吗？
虽然，依旧很无聊。只是这场闹剧，比刚才那场，似乎……稍微有趣了那么一丝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