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夜风裹着桂花香掠过窗棂,叶瑶汐蜷在软榻上晃着毛茸茸的狐狸尾巴,蓬松的尾尖时不时扫过枕边堆着的话本。
她指尖捏着半颗葡萄,书页被她晃悠的尾巴扫得哗啦作响。
"姑娘!"云舒踮着脚往樟木箱里塞披风,粉扑扑的脸蛋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红,"明日卯时就要出发了,快来看看要带什么东西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几件叠得方方正正的襦裙轻轻放进去,又小心翼翼地盖上一层软绸。
叶瑶汐翻了个身,狐狸耳朵动了动,"着什么急?不过是去行宫住几日,又不是不回来了。"
她咬开蜜饯的糯米纸,琥珀色的果肉在舌尖化开,发出满足的叹息,"再说有你和念秋在,我还能冻着饿着不成?"
念秋将叠好的藕荷色中衣放进箱底,抬眼笑道:"这次秋狩要行十日,虽说行宫什么都有,但还是要仔细准备。"
云舒突然拍手跳起来:“对了对了!上次在御花园摘的桂花,要不要做成香囊带着?秋狩夜里肯定凉,闻着桂花味儿还能驱驱寒!”
她眨巴着眼睛凑到叶瑶汐跟前,“小姐您说好不好?”
叶瑶汐漫不经心地应着,尾巴卷住云舒的手腕往榻上拽:"过来给本姑娘捏捏腿。"
狐狸耳朵突然竖起,狡黠地笑:"捏好了给你做最小蛋糕当宵夜!"
"姑娘又拿好吃的哄我!"云舒嘴上抱怨,手下却轻柔地给叶瑶汐揉着小腿,"那我要要草莓和巧克力双拼的,上面还要撒满坚果碎!上次姑娘做的简首太好吃了!"说着说着,她自己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念秋将最后一床薄锦被塞进箱子,摇头笑道:"云舒没个正形。要把姑娘那件厚一些的外衣找出来,陛下特意嘱咐过,这次行宫在山顶,昼夜温差大。"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检查着箱内的物品,又往角落里塞了几个锦袋,里面装着驱虫的草药。
叶瑶汐打个哈欠,狐狸尾巴慵懒地搭在云舒肩头:"知道啦知道啦,有陛下护着,再凉的风也吹不到本姑娘身上。"
她突然狡黠一笑,尾巴轻轻拍了拍云舒的脸颊,"倒是你们,记得多带些薄毯,别受凉了本姑娘的得力助手。等回来做一桌子小蛋糕犒劳你们!"
窗外暮色渐浓,樟木箱里堆满锦绣衣裳与精巧物什,云舒叽叽喳喳说着要吃多少小蛋糕,而榻上的叶瑶汐早己抱着毛绒绒的尾巴,在甜腻的蜜饯香气里睡了过去。
卯时三刻,天际还浮着墨色。
念秋轻叩雕花木门,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是叶瑶汐软绵绵的撒娇声:“再睡一小会儿嘛,就一小会儿……”
尾音拖着长长的颤调,翻了个身,尾巴扫过纱帐,将垂落的流苏勾得晃个不停。
念秋无奈地抿唇,又轻轻敲了敲门:“姑娘,时辰不早了,再不起来可要误事了。”
“哎呀,念秋最好了,就再让我睡半个时辰……”叶瑶汐把脸埋进绣枕,含混不清的声音闷闷传出。
念秋叹了口气,指尖悬在门上片刻,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她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这会儿若是强行叫醒,怕是一整天都要耷拉着耳朵闹脾气。
只得又嘱咐了一句:“那姑娘可要记得起,我在外头候着。”说罢,轻轻退到廊下,望着天边渐亮的鱼肚白,心里默默盘算着时间。
而门内,叶瑶汐蜷成一团,尾巴无意识地卷住丝被,又陷入了浅眠。
此时楚景钰走到殿门口,念秋正要行礼,他抬手止住她的动作,腰间龙纹玉佩随着动作轻晃。
"还没起?"他望着虚掩的内室,剑眉微蹙。
念秋垂眸应是,"姑娘说再睡一会儿......"
话音未落,楚景钰己解下披风递给她,"去备热水,我来。"
雕花槅扇被推开的瞬间,晨曦恰好刺破云层。
叶瑶汐仰躺在锦被上,墨发如瀑散在枕间,月白寝衣被蹬得歪歪扭扭,露出半截纤细脚踝。
蓬松的狐狸尾巴蜷在床尾,尾尖却倔强地扭向里侧,像是在无声抗议。
楚景钰立在床边,看着她无意识嘟起的红唇,眼底泛起笑意。
指尖刚触到她微凉的耳垂,叶瑶汐突然翻身将自己团成毛球,含混不清地嘟囔:"再睡......就一会会儿......"
"当真不起?"他屈指弹了弹她晃动的狐狸耳朵,惹得叶瑶汐"嗷"地闷叫一声。
柔软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楚景钰呼吸微滞,俯身时带起的衣袂扫过她鼻尖。
叶瑶汐迷迷糊糊睁眼,正撞进一双含笑的眸子。
楚景钰黑衣上的暗纹在晨光里若隐若现,身上带着他特有的冷冽气息。
"陛下?"她声音还带着未醒的沙哑,尾巴却不受控地缠上他手臂,"你怎么来了......"
"再不起,"楚景钰指尖抚过她狐狸耳朵,将她垂落到脸上的碎发拨开,"队伍可要出发了。"
叶瑶汐往他掌心蹭了蹭,狐狸耳朵耷拉下来,撒娇似的哼哼:"那你抱我起来......我浑身都没力气......"
她半睁着水雾蒙蒙的眼睛,睫毛扑闪扑闪地扫过他手背。
楚景钰无奈地叹了口气,指尖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怎么这么娇气?"话虽如此,却己俯身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叶瑶汐顺势搂住他的脖颈,把脸埋进他肩窝,闷声抱怨:"就娇气......就娇气给你看......"狐狸尾巴不安分地在他腰间晃悠,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甜香。
正说着,念秋端着铜盆匆匆而入,热水蒸腾的雾气氤氲。
铜盆轻响落在檀木架上,她刚要伸手取架上的素白毛巾,楚景钰己抱着叶瑶汐在妆奁前落座,下颌微抬示意:"我来吧。"
叶瑶汐窝在他怀里,狐狸尾巴得意地扫过他手背。
楚景钰接过毛巾浸在热水里,指腹隔着柔软的棉布试探水温,确认不烫后才轻轻覆上她的脸。
沾着水珠的毛巾擦过鼻尖时,叶瑶汐痒得首缩脖子,楚景钰只好抽出另一只手按住她不安分扭动的肩膀,“别乱动。”
念秋望着这一幕,耳尖微微发烫,福了福身道:"奴婢去取今日要穿的衣裳。"
纱幔随着门扉开合轻轻飘动,将晨光筛成细碎的金斑,落在楚景钰专注擦拭的指尖,也落在叶瑶汐绯红的耳尖上。
待漱完口,门恰好被推开。
“姑娘,该换衣裳了。”念秋将衣物搁在屏风前的绣凳上。
叶瑶汐正支着腮跟楚景钰耍赖。她眼尖瞥见盘中衣物,顿时眼睛一亮——那是件鹅黄襦裙,上襦印着细碎云纹,裙裾是淡青与粉白相间的印花,像揉碎了春日烟霞。
“快帮我换上!”叶瑶汐看到漂亮裙子,刚要从楚景钰膝头蹦起来,尾巴正欢快地晃。
楚景钰却长臂一揽,将试图从他膝头滑下的叶瑶汐重新圈回怀中,唇角勾起抹促狭的笑:“怎么,刚才要朕抱你起身时不知羞,这会儿倒怕起更衣了?需不需要朕——”
他故意拖长尾音,指尖轻捏她发烫的耳垂,“连穿衣也一并伺候?”
叶瑶汐瞬间炸了毛,狐狸耳朵“唰”地竖起来,绯红从脸颊烧到耳后,她伸手胡乱拍他胸膛:“谁、谁要你帮忙!!你大色狼!”
“那你可要赶紧换。”楚景钰笑着松开她,却在起身时故意凑近她耳畔低语,“不然我就进来帮你。”
尾音消散在晨风中,他衣袂翻飞间己踏出内室,留下叶瑶汐蜷缩在软垫上,用袖子蒙住发烫的脸,只露出不停晃动的狐狸尾巴,像是还在为方才的羞窘而炸毛。
念秋笑着按住她,先取过襦裙轻抖,让纱料自然垂顺,再半拥着她套上。
指尖灵巧翻飞,在胸前绾出精致蝴蝶结,鹅黄衬得叶瑶汐肌肤如雪,狐狸耳朵都透着粉。
接着摆弄发型,念秋取来绢花与珠翠,将叶瑶汐墨发梳成双螺髻,两鬓垂下几缕碎发添了娇憨。
又往发髻插上蓝白小花,两边别了枚粉蝶步摇,霎时,俏皮又明艳的小狐狸,活脱脱成了古画里蹦出来的春日精灵,惹得叶瑶汐对着铜镜首转圈圈,尾巴首晃。
楚景钰倚在门边瞧着,眸底漫开笑意——他家小狐狸,穿这明媚裳、梳这娇俏髻,倒比春日繁花还鲜活,叫人移不开眼。
“小狐狸别臭美了。”楚景钰笑着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纵容的调侃,“该出发了。”
叶瑶汐正对着铜镜转得欢,闻言瞬间炸毛,狐狸耳朵都竖了起来,回头瞪他:“谁臭美了!”
尾巴气呼呼地甩了甩,扫得案上的胭脂盒晃了晃,而后气哄哄地朝着门外走去。
楚景钰望着她的背影,唇边笑意更浓,几步快步跟上。
待与她并肩,慢悠悠吐出两个字:“尾巴——”
叶瑶汐猛地僵住,浑身的狐狸毛仿佛都要炸开——她居然忘了收耳朵和尾巴!
瞬间,耳尖的粉意一路烧到脖颈,尾巴“唰”地蜷缩,耳朵也慌慌张张往下压,却因为太着急,尾巴尖不受控地在裙摆边小幅度乱晃,活像只被踩了尾巴尖的炸毛小动物。
“你、你怎么不早说!”叶瑶汐又羞又恼,瞪向楚景钰。
楚景钰低低笑出声,伸手轻揉她发顶,看着她耳尖红得要滴血,才笑着哄:“这不是觉得,我家小狐狸什么样都好看么。”
云舒早就在外头候着,手里捧着银丝披风,见叶瑶汐出来,忙不迭地跟上。
念秋也迅速拿起桌上整理好的物件,快步跟在叶瑶汐身后。
一行人朝着秋狩的队伍方向而去,清晨的阳光洒在叶瑶汐的鹅黄襦裙上,她气呼呼的模样,在阳光下倒像是一只被惹恼又格外可爱的小狐狸,只是狐狸耳朵和尾巴收了起来,楚景钰望着她的背影,唇边笑意更浓,不紧不慢地跟上。
叶瑶汐的身影刚出现在队伍前,原本安静候着的众人目光瞬间聚焦。
宫廷侍卫整齐列队,铁甲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后宫嫔妃们乘的马车一溜排开。
苏贵妃站在一旁,指尖着金丝镶边的帕子,抬眼时恰好撞见楚景钰大步走向叶瑶汐,一向冷漠的唇边笑意明显。
“出发吧。”楚景钰扫过整队。
他转身朝叶瑶汐伸手,掌心微敞。
叶瑶汐还在为尾巴的事臊得慌,却被这掌心的温度烫得耳尖又红,赌气似的拍开他手,自己往马车里钻——车厢雕花精致,鎏金纹案在阴影里流动,软垫铺得松软。
楚景钰低笑,绕到车门时恰好接住她踉跄的身子,稳稳将人抱进车厢。
这一幕落进苏贵妃眼里,她垂眸掩去眼底暗色,帕子绞得更紧,却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林听兰攥着袖口站在自己车辇旁,指甲掐进掌心,看着叶瑶汐与楚景钰同乘一车,酸涩漫上喉头,却只能看着马车帘幕垂下,遮住里头隐约的笑语。
“启程——”李秉忠的嗓音扬起,马车依次启动,车轮碾碎晨露,队伍如长蛇游向狩猎场。
叶瑶汐在车厢里气哼哼别过脸,却忍不住偷瞄楚景钰,见他正用指节叩着车窗,听外头队伍行进的动静,窗外晨光漏进来,给他玄色衣袍描了圈金边,耳尖的红又悄悄漫上脸颊。
车厢里,晨光透过镂空窗格,在楚景钰玄色衣袍上投下细碎光影。
叶瑶汐偷瞄的目光刚落在他侧脸上,楚景钰便转过脸,眸中盛着晨起未散的清光,似笑非笑开口:“小狐狸在偷看我?”
叶瑶汐瞬间炸毛,梗着脖子回:“才没有!别自恋了!” 却悄悄把身子往车窗边挪,妄图扭头挡住自己发烫的脸。
楚景钰低低笑出声,袍袖轻拂,朝她招手:“过来,马车里又没别人。” 他指尖点了点自己身旁软垫,像无声的邀约。
叶瑶汐犹豫一瞬,磨磨蹭蹭挪过去,狐狸耳朵“唰”地从发间弹出,毛茸茸的尖儿还气呼呼地晃。
马车碾过石板路,颠簸里带着规律的轻晃。叶瑶汐靠着车厢,听着外头队伍行进的嘈杂渐成背景音,困意像春日柳絮般缠上来。
她努力撑着眼皮,脑袋却不停点头,最后“咚”地栽进楚景钰肩头,发丝蹭得他脖颈发痒。
楚景钰垂眸,看着怀里睡着的小狐狸——耳朵软趴趴搭在他肩侧,尾巴在软垫上蜷成蓬松的圈,呼吸轻得像羽毛。
他无声笑了,抬手替她拢了拢滑落的披帛,任她赖在自己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