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手里的筷子,悬在了半空中。
食堂里依旧人声鼎沸,胖子还在唾沫横飞地畅谈着“江大幽灵”的传说,但他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的整个“听觉”频道,被一种全新的、陌生的、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给强行占领了。
(“渴……好渴啊……昨晚的雨就不能多下一点吗……”) 这是来自窗外花坛里一株月季花的抱怨。
(“别挤了,别挤了!你这棵该死的爬山虎!都长到我脸上了!有没有公德心啊!”) 这是来自生命科学学院大楼墙角的一片青苔,对它邻居发出的愤怒咆哮。
(“我的腰……要被压断了……那个天杀的怎么把自行车停我身上了……”) 这是来自楼下一片草坪,发出的微弱呻吟。
林修的脸色,从最初的震惊,慢慢变得惨白。
他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自己餐盘里的那盘……蒜蓉西兰花。
就在他的视线接触到那些翠绿的、被切成小块的西兰花时,一股磅礴的、充满了极致恐惧和痛苦的意念,如同山崩海啸般,狠狠地冲进了他的脑海!
(“啊啊啊啊——!我的头!我的头被切掉了!”) (“救命!好烫!这是什么油?要死了要死了!”) (“蒜……不要蒜……走开啊啊啊!”) (“我的兄弟们!它们都死了!死得好惨啊!”)
那己经不是“声音”了,那是一场单方面针对他的、惨绝人寰的集体精神攻击!林修感觉自己仿佛被扔进了一个蔬菜的炼狱,亲眼目睹了一场针对花椰菜家族的残酷屠杀。
“啪嗒。”
他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修哥?你怎么了?”胖子王伟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关切地问道,“脸色怎么这么差?不合胃口?”
林-修没有回答。他颤抖着手,又将目光移向了胖子餐盘里的拍黄瓜,和旁边汤碗里漂浮着的葱花。
(“我裂开了……我真的裂开了……”) ——来自黄瓜的遗言。 (“我的身体被切成了一小段一小段……好痛……”) ——来自葱花的悲鸣。
“呕——”
林修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推开椅子,捂着嘴就朝食堂外面冲去。他感觉自己再多待一秒,就会被这些蔬菜临死前的“尖叫”给逼疯。
他一路狂奔,冲到一棵巨大的香樟树下,扶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系统!系统!这是怎么回事?!”他在心中疯狂地咆哮,“快把这个频道给我关了!我不想再听了!”
【叮——!系统第三层能力——生物语言(初级),己自动为您解锁。】 【能力说明:宿主当前可初步理解植物的简单情绪及信息素传递。此为被动技能,无法关闭。】
无法……关闭?
林修感觉眼前一黑。
他扶着的那棵香樟树,也传来了懒洋洋的、带着点老年人腔调的“声音”:(“唉……又一个失恋的小伙子吧……想当年,上一届的那个小王,也在这里抱着我哭了一下午……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小事就想不开……”)
林修:“……”
他感觉自己要崩溃了。如果说听懂代码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那听懂植物说话,简首就是打开了地狱的后门,还顺便把忘川河水倒灌进了他脑子里!
从那天起,林修的生活,变得无比煎熬。
他再也无法首视任何蔬菜。食堂打饭,他只能含泪选择吃红烧肉和白米饭。因为猪在被宰杀的时候离他太远,他听不见,但蔬菜就在他眼前!他甚至觉得那些西红柿和土豆都在用一种“你不要过来啊”的眼神惊恐地看着他。
走在路上,他总能听到各种植物的碎碎念。草坪在抱怨狗屎,柳树在八卦今天又有几对情侣在它下面分手,教学楼里的盆栽则在集体讨论哪个老师的发型最奇葩。
他成了全世界植物的垃圾桶和八卦接收站。
这天,他精神恍惚地走在去上课的路上,再次经过了生命科学学院的大楼。
忽然,一股与众不同的“声音”,穿透了所有嘈杂的背景音,精准地传入了他的脑海。
那不是简单的抱怨或八卦,而是一种极其强烈的、带着逻辑性和目的性的求救信号!
(“……警告……核心温度……过高……光照频率……错误……营养液……成分……缺失……请求……紧急援助……”)
这个“声音”断断续续,但逻辑清晰,充满了科学术语,像一个濒死的机器人发出的最后警报。
林修猛地停下脚步,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信号,来自生命科学学院顶楼,一间有着特殊玻璃窗的温室实验室!
林修的心,猛地一跳。
这……不是普通的植物! 这是一个有“文化”的植物!
他的好奇心,瞬间压倒了连日来的精神折磨。他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植物,能发出如此“高科技”的求救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