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身体与泥土接触的地方，竟然是温热的。
她趴在那里，装死，或者说，是在享受这片刻由笨拙摔倒带来的、属于小学生的真实狼狈。周围的哄笑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嗡嗡的。前世的风雪和冰冷爪影，似乎被这温热的土和哄笑暂时推远了。
她不想起来。
就在这时，操场另一头猛地爆发出一阵更尖锐的争执和推搡声！
“操！不长眼啊！”
“推你妹！东西还来！”
“杨宇！想死是吧！”
是杨宇他们那堆男生的方向。似乎玩玻璃球玩着玩着和几个高年级的推搡起来，言语迅速升级，眼看就要动手！
李红梅她们顾不上趴在地上的楚寰，注意力瞬间被那边的冲突吸引过去。
楚寰埋在胳膊里的耳朵动了动。那属于战士的神经瞬间绷紧！对冲突音效的敏感性几乎是条件反射！
就在她几乎是本能地要弹身而起去确认情况、分析态势的瞬间——
她的身体猛地顿住！强行终止了那个动作！
**既然找不到答案……决心放下过往……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学生生涯……**
脑子里那个声音如同冰水浇头。
她深吸了一口泥土的味道，将那骤然涌起的本能狠狠压了下去。她甚至故意在泥土里蹭了蹭脸，发出一点细小的、表示自己“摔得很疼爬不起来”的哼唧声。对远处的喝骂打斗声置若罔闻，像一只真正胆小、怕事、刚摔傻了只知道委屈的小鹌鹑。
首到有人风一样跑过她身边，兴奋地喊：“打起来了！快去看！”
首到杨宇那带着明显暴躁的少年吼声穿透混乱的喧闹：“妈的！都给我滚开！”伴随着玻璃瓶砸在硬地上的碎裂声。
楚寰依旧趴在那里，小小的身体蜷缩在树荫的角落，像个被遗忘的土疙瘩。手腕上的刺痛己经感觉不到了。前世的硝烟场的土味覆盖。远处爆发的冲突，如同另一个星系的战争回响。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掌心下混着草梗的温热的土。
放下的过程并不轻松，甚至带着狼狈和刻意。但笨拙的尝试，确如春风消融冰川。
楚寰趴在操场边缘的泥土里，用近乎幼稚的“装死”回应纷扰。远处的冲突喧嚣被一层温热的隔膜阻挡，前世的血腥拼图也因掌心那真实的青草泥土气息而暂时退潮。手腕的刺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阳光晒在后颈的暖意和一点尘埃带来的微小痒意。
“楚寰？真摔坏了？”李红梅带着担忧和一点自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终于又记起摔在地上的同学，跑回来推她的肩膀。
楚寰的身体随着那推搡微微动了动，但依旧没抬头，只是从胳膊缝里闷闷地发出一声含混的：“唔……疼……”
声音不大，带着点真实碰擦的沙哑，演技依然生涩，但在周围同学眼中足够了。立刻有另外两个女生也围过来帮忙。
“摔哪了快看看？”
“能起来不？我扶你！”
“都怪李红梅瞎指挥！你跳不好让她上嘛！”
七嘴八舌的声音裹着热气围拢过来。几双属于同龄人的、力气不大却足够热切的手，伸向她的胳膊，试图把她从地上拉起。
这一次，楚寰没有再抵抗那种被触碰、被“救援”的束缚感。她顺着拉扯的力道，像个真正摔懵了的孩子，慢吞吞、笨拙地被半架半拖地拉了起来。站起来时还故意趔趄了一下，引得几声小小的惊呼。
她垂着头，任由几个女生拍打她校服上的泥土。尘土呛得她咳嗽了两声，生理性的泪水蓄在眼眶，反倒坐实了“摔疼”的设定。脸颊蹭上了泥痕，手掌的擦伤火辣辣显露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