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知觉,是那灼穿肺腑的剧毒终于冲上颅顶,彻底炸开的剧痛!眼前的世界像是琉璃盏被重锤猛击,寸寸爆裂成亿万片无法辨识的碎片!连同那沉重的、背负了三世的残破躯壳,一起被这终极的毁灭洪流彻底吞噬、瓦解!
然后——是死寂。
绝对的虚无。没有光,没有声,没有风,没有温度,甚至没有“我”的存在感。意识如同一丝残烬,悬浮在无垠的、粘稠到令人窒息的黑暗之海中。这里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只有永恒凝固的寂静。仿佛经历了一次彻底的格式化,所有的记忆、情感、伤痛、眷恋……都被粗暴地抹去。只剩下一点纯粹的、对“存在”本身的虚无感知。
不知漂浮了多久,这无尽的死寂终于被打破。一丝微弱的牵引感,像蛛丝般缠绕上那点微渺的意识残烬。不是呼唤,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吸引。意识如同受到磁石牵引的铁屑,身不由己地朝着那牵引的方向缓缓漂移。
黑暗渐渐稀释,被一种粘稠的、冰冷的灰白雾气所取代。雾气浓得化不开,带着腐朽的尘埃和冰霜的气息。前方,隐约浮现出一条路。路面并非泥土或岩石,而是……某种苍白的、半透明的冰层,泛着浑浊的光泽。冰层之下,幽暗的深处,似乎有什么巨大的、缓慢蠕动的轮廓偶尔掠过,透出让人心悸的不祥。
黄泉路。亡者之途。
踏上冰面的一刹那,一股比之前黑暗死寂强大百倍的冰冷瞬间侵入意识的每一丝缝隙!那不是温度的寒冷,而是对灵魂本质的啃噬,一种被永恒冰封、生机彻底断绝的绝望。
意识在这蚀骨销魂的极寒中剧烈震荡,几乎要再次溃散。就在这时——
灰白的冰雾无声地向两侧排开。前方混沌的光影之中,一行清晰的身影缓缓凝聚、定格。
不是模糊的光团,是真切无比的人形。左边第一位,丛林迷彩褪色沾染泥污,脸上凝固着一丝焦急的决绝,正是将我从瞄准镜血雾前扑开的林伟。他旁边,作训服肩章染着油迹,短发利落如昔,带着雨林阳光般灼目笑容的,是女子特战队长陈扬。在旁边……面容年轻,眉宇间带着林岳临死时的倔强与坦然。在旁边……断水营中那个总冲在最前的百夫长,右脸上狰狞的刀疤在灰雾里格外醒目……
一个,两个,三个……十人……百人……千人……
一张张年轻而熟悉的脸庞在浑浊的灰白背景中次第点亮。丛林沾满硝烟的疲惫与血污,特战队制式作训服的磨痕与汗渍,边塞风雪刻下的黧黑与冻疮……还有他们眼底深处不熄的火光——那是刻进骨髓里的东西。
没有声音。寂静如渊。
队列最前方的林伟骤然挺身,抬手!干脆利落,标准的战场军礼!
动作如同在深水中起爆的核弹,无声无息,却瞬间引动连锁反应!
陈扬紧跟着抬臂!林岳几乎在同一时间做出相同的动作!刀疤百夫长、他身后更多的身影……无数的臂膀整齐划一地抬起!不同时代、不同军旅、不同制服的敬礼姿态,在这一刻熔铸成唯一的语言——属于军魂的终极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