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弋缓缓从口袋中掏出银色盒子。
“你刚才应该都看到了。”他顺势将盒子打开,荧光的悬浮操作界面再次出现在了眼前,“这是我用来检测病毒的仪器。”他指了指凸起处,“气体检测后的颜色越深,就代表接触原始毒株的剂量越大。”
然后他又指了指桌面上的糖盒,“提取病毒毒株是研发疫苗的关键,所以我将原始毒株浓缩成了这个糖片抑制剂。”
洛荏看着银色盒子表面光滑的纹理,问道:“这是你做的?”
染弋点头,“我用这个微型实验室,一首在收集城里所有接触过毒株的人的信息。”
洛荏不解:“那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染弋:“以防万一,要是我遇到危险,需要你带我回来。”
洛荏猛地抬起头,染弋的这个解释和语气就像一记耳光,震得她耳膜作响。眼前的男人似乎不再是以往那个冷静自持的模样,反而显得格外脆弱。
染弋神色不改,继续说道:“当然,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
洛荏心头猛地一跳。
果然!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她按捺住情绪,听他继续解释。
“我们只有能力采集小势族的信息,混进大世家…还是需要你的帮助。”
洛荏沉默良久,其实她心中早就有数,她不过是想听染弋亲口说个明白。
如果他撒谎,她会随时离开这里。
“还需要多久?”洛荏问道。
染弋微怔片刻,垂下头:“…我也不知道。”
洛荏转头看向窗外的月色,“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记得!”
染弋抬眼看向洛荏的侧脸,月光己经悄然洗去她眉宇间的锋芒,此刻正泛着莹亮的柔光,“等任务完成,我一定会想办法送你去贫民窟的!”
“可我等不及了。”
洛荏的眼底浮出一丝怅然,她转头看向染弋,认真地说道:“我改主意了,现在就要你帮我。”
染弋呼吸微顿,眉头轻轻蹙起,透着几分挣扎。洛荏眼中晃动着月光的碎影,像把冰锥,猛地凿穿他的心墙。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洛荏默然地起身,缓步绕到染弋的身侧,在距离他半步之遥处停下。
她发梢间的淡香若有似无地拂过染弋的侧颈,“我从来都不在乎你的那些任务,我也承认是自己目光短浅。我不想参与那些惊天动地的拯救计划,因为这对我来说太冒险了。现在的我,只想完成那微不足道的小心愿。”
洛荏神色黯然,如今只盼着与爷爷奶奶团圆的心思,又有谁能明白?
染弋听得出洛荏话语间的落寞,他缓缓起身。
转身的瞬间,他的鼻尖意外掠过洛荏那丝绸般的发梢,一缕熟悉的香气顿时在呼吸间漫开。
他下意识地僵住几秒,然后将手伸进口袋,“我不会逼你。”
染弋将一张卡片递到了洛荏的面前,“这是我让陆幻帮你定制的假身份卡,不过暂时还不能用。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让你顺利去到贫民窟。”
洛荏低头盯着那张身份卡,丝毫没察觉头顶那道快要溢出来的温柔目光。
就在她指尖即将触到卡片时,染弋却猛地收了回去,“这真的…还只是一张没用的卡。”
洛荏悻悻地收回手,她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再相信染弋一次。
“行吧。”
她抬起头,却猛地撞进了染弋那深邃的瞳孔里。他的眼眸如暗夜微星,漾着春水般的柔光,不禁让洛荏心头一颤。
洛荏屏住呼吸,静静地凝视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惊扰了这片安宁。
某种难以抑制的冲动突然涌现心头,让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迈进了一步。
染弋浑身一僵,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身份卡片的边缘深深硌进掌心,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陡然清醒,然后踉跄着退后了一大步。
“我送你回去吧。”
他的嗓音里还残存着未散的沙哑。
洛荏静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中,窗外的夜色拖曳着迷离的光痕。车内空气稀薄得令她透不过气,一种无形的张力在她和染弋之间悄然蔓延。
窗外的月光洒在地板上,勾勒出银色的轮廓。
洛荏方才的那阵慌乱仍未平息,不知不觉间己经沉沦至无法自拔的境地。她思绪很乱,却终于清楚,她对染弋的感情早己经生了根发了芽。
从最初一点懵懂,到如今盘根错节成了参天大树,再难连根拔起。
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目光在不经意间落到了墙角那摞积灰的爱情鸡汤上面。书的封皮在月光下泛着微亮,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正在昭示她。
洛荏闭上了眼睛,将指甲掐入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混沌思绪陡然清明。
她最初选择去边市,揣着的不过是份能让家人团聚的私心。她并不想完成什么使命,那些大义凛然的冒险行动,现在看来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的借口。
窗外的月光渐渐被乌云吞没。
洛荏睁开了眼,神色黯淡。
这次,她必须要逼染弋成为自己的棋子!
接下来的几天,洛荏和染弋都心照不宣地将那晚的坦白封存在沉默里。
表面平静无波,洛荏照常进行训练,一招一式都比之前更为精准利落。
但是在她看不到的阴影处,总有一双炽热的目光如影随形。
染弋胸腔内总会翻涌着难以名状的冲动,但全都被他生生地压下。因为此刻的他,还无法堂堂正正地面对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情绪。
……
“嘶!”
洛荏吃痛地蹲了下去,双臂死死环抱住受伤的小腿。被铁丝刮破的伤口狰狞外翻,在夜行衣上晕开一片暗红。
染弋见状立即停下脚步,今天他没有让洛荏守在原位,而是始终与她并肩而行。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第一次和她同时行动,她就出了状况。
“我看看。”
染弋蹙着眉头单膝跪地,冷峻的面容在昏暗下分外苍白,修长的手指稳稳地握住洛荏纤细的小腿,那里似乎被生锈的铁丝硬生生地撕开,不断有鲜血涌出,殷红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