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冷推开通往顶层公寓的雕花木门时,玄关感应灯应声亮起。
她的指尖还残留着信封上金粉的触感——那种细若尘埃的颗粒,黏在皮肤上像撒了把碎玻璃,刺得人发疼。
"叮"的一声,她把牛皮信封拍在黑檀木茶几上。
信纸上那行"欢迎回家,小冷"的字迹还在眼前晃,墨迹边缘晕开的水痕像极了泪痕。
飞羽扑棱着翅膀落在她肩头,鸽喙轻轻啄了啄她耳后:"他的气味混着铁锈和松脂,是老房子里旧书的味道。"
"旧书..."隋冷重复着,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父亲书房的味道。
她扯下羊绒外套扔在沙发上,从酒柜暗格里取出紫外线灯——这是她专门为破解线索准备的工具。
当冷白色的光斑扫过信纸时,暗层里的字迹像被唤醒的幽灵,缓缓浮现。
坐标数字在光斑下泛着幽蓝,最下方一行小字刺得她瞳孔骤缩:"你父亲知道真相。"
玻璃杯砸在茶几上的脆响惊得飞羽扑腾起飞。
隋冷攥着信纸的手在发抖,原书中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片段突然涌上来——原主曾偷听到父亲在电话里说"当年的事不能再查",隋氏集团和市政基建项目的异常合作,还有父亲书房里那本永远锁着的《南洋贸易史》。
"叩叩叩。"
急促的敲门声惊得她猛地抬头。
透过猫眼看见王倩的警服肩章在走廊灯光下泛着冷光,她迅速收起紫外线灯,开门时故意放轻声音:"这么晚?"
王倩踉跄着挤进来,警帽歪在脑后,领口的纽扣崩掉一颗:"局里炸锅了。
周正阳刚在指挥中心开了闭门会,说要彻查'南洋任务'的外围线索。"她抓过隋冷递来的温水灌了半杯,喉结滚动着,"我听见他秘书说,'那个姓隋的最近太活跃'。"
隋冷指尖着信纸边缘,目光沉下来:"他怕我查到什么。"
"何止是怕。"王倩把空杯重重按在茶几上,杯底压到了那行暗字,"我来之前,周局办公室飘出股檀香味——他每次动真格前都要烧降真香。"她突然顿住,盯着隋冷手里的信纸,"这是..."
"X先生送的见面礼。"隋冷把信纸推过去,看王倩的瞳孔随着暗字放大,"他说'欢迎回家',还说我父亲知道真相。"
王倩的指甲掐进掌心:"隋叔当年确实参与过东南亚贸易谈判...难道那起沉船案?"
"明天我去见周正阳。"隋冷突然起身,从衣帽间抽出件墨绿羊绒大衣,"就说要汇报南洋任务的'新发现'。
他越试探,越说明心虚。"
次日上午九点,隋冷站在市局八楼局长办公室门口。
大理石地面映出她笔首的身影,高跟鞋跟叩出清脆的节奏。
门内传来周正阳的笑声:"请隋顾问进来。"
推开门的瞬间,檀香味裹着暖意涌出来。
周正阳坐在真皮转椅上,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浸在温水里的刀:"小隋啊,听说你在南洋帮着破了文物走私案?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也要注意安全。"
"周局关心,我自然记在心里。"隋冷在待客沙发坐下,指尖轻轻敲了敲随身带的文件袋,"不过这次来,是想汇报些...任务里意外发现的线索。"
周正阳的手指在桌面敲出慢三拍的节奏:"哦?
什么线索能让隋氏千金亲自跑一趟?"
"关于'影子顾问'的项目备案。"隋冷首视着他的眼睛,"我在南洋档案馆看到些旧文件,有些名字...和咱们市近年的基建项目中标公司,重了。"
周正阳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温和起来:"小隋啊,你是听鸟语的专家,这些政商旧事,还是交给我们这些老骨头处理吧。"他起身绕过办公桌,拍了拍隋冷的肩,"听说你养了只信鸽?
动物通人性,有些话,还是少听为妙。"
隋冷垂眸看着他手腕——那里没有蛇形刺青。
她笑着起身:"周局说得对,我也就是个听鸟语的。"
从市局出来时,飞羽正蹲在车顶上梳理羽毛。
隋冷刚打开车门,鸽哨声就钻进耳朵:"城东档案馆后巷有三个穿黑西装的,腰间有硬物。"
她摸出手机给陆浩发消息:"调近十年'影子顾问'项目备案,重点查中标公司法人。"按下发送键的瞬间,陆浩的电话打了进来:"隋姐!
查到了,去年环海大桥项目的中标公司,法人是南洋墓穴里那个死者——林国栋!"
"林国栋?"隋冷猛地攥紧手机,"他不是五年前就被确认死于海难了吗?"
"所以这公司是用死亡证明注册的空壳!"陆浩的声音里带着兴奋,"我还发现,所有异常项目的资金流水,都经过同一家境外账户...隋姐?
你在听吗?"
隋冷盯着车窗外掠过的法桐树,喉间发紧。
手机突然震动,是阿灰的消息——那只总在她公寓楼下讨鱼干的橘猫,发来一串模糊的影像:王倩家楼下停着辆无牌商务车,两个男人在抽烟。
她调转车头驶向城市公园。
深秋的银杏叶铺了满地,隋冷蹲在长椅后逗弄阿灰时,王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借口买降压药溜出来的。"
王倩的警服袖口沾着消毒水味,眼底青黑:"他们说我'过度接触非警务人员',停职调查。"她蹲下来摸阿灰的脑袋,指尖微微发抖,"但我偷听到周局打电话,他说'X先生的人己经到位'。
隋冷,周正阳不是X,但他是把门的。"
银杏叶沙沙落在两人肩头。
隋冷掏出录音笔塞给王倩:"明天上午十点,去中心医院看你妈,把这个藏在她病房窗台。"她望着王倩泛红的眼眶,突然笑了,"别怕,我还有后招。"
回到公寓时,邮箱提示音在深夜格外刺耳。
隋冷点开匿名邮件,视频加载的瞬间,血液猛地冲上头顶——画面里,老陈被蒙着眼睛绑在木椅上,身后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男人。
"你以为你是受害者?"面具男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像刮过金属的指甲,"不,小冷,你是这场棋局里最锋利的一枚棋子。"他抬起手腕,蛇形刺青在镜头前缓缓转动,蛇头正对着心脏位置,"你父亲用隋氏做饵,我用你做刃,多完美的局。"
视频在老陈的咳嗽声中黑屏。
隋冷的指甲掐进掌心,却突然笑出声。
她调出视频原声,把耳机贴在耳边——背景里有规律的"咚、咚"声,像某种机械运转的节奏。
"很好。"她对着黑屏的手机轻声说,"现在轮到我走棋了。"
窗外的月光漫过茶几,那封带血印的信纸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飞羽突然从阳台扑进来,鸽语里带着急切:"东南方三公里,有柴油发电机的声音!"
隋冷的手指停在键盘上,目光灼灼地盯着电脑屏幕里的音频频谱图。
她按下保存键时,天边泛起鱼肚白,而某个隐藏在城市暗角的秘密,正随着她敲击键盘的节奏,缓缓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