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机前夜,隋冷正对着行李箱最后检查换洗衣物,窗台上突然传来扑棱棱的振翅声。
阿灰的黑羽擦过她手背,爪子几乎要把窗框抓出白痕:"隋小姐!
有人在你行李里动了手脚!"
她指尖一顿,余光瞥见乌鸦颈羽炸成乱蓬蓬的团——这是阿灰最警觉的模样。
行李箱拉链被她慢慢拉开,内衬夹层里那个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颗淬毒的小钉。
"什么时候放的?"隋冷捏着追踪器的手稳得反常,指节却因用力泛白。
"三个钟头前,你去便利店买泡面那会儿。"阿灰蹲在她肩头,喙尖几乎要戳到她耳垂,"穿灰外套的疤脸男,用镊子夹着这东西,动作比偷食的猫还轻。"
隋冷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冰碴子:"老K的人,倒比我还急着送我上蓝岛。"她掏出手机拍了三张不同角度的照片,又用卸妆棉裹住追踪器塞进密封袋。
床头柜上的台灯被她拧到最亮,灯光在她眼底投下细碎的光斑——这是她惯常思考时的模样。
手机在此时震动,王倩的视频邀请跳出来。
屏幕里的女刑警正往枪套里塞证件,警服第二颗纽扣松着,露出锁骨处新添的擦伤:"明早八点的航班,我让小张去接你——"
"改计划。"隋冷把密封袋拍在床头柜上,"行李里有追踪器,老K不想我们顺顺利利上飞机。"
王倩的瞳孔缩成针尖,手指瞬间按住耳麦:"我现在查机场监控——"
"不用。"隋冷打断她,指尖轻轻叩了叩追踪器,"我们要让他以为计划得逞。"她的声音突然放轻,像在哄受了惊的猫,"明早八点,我准时出现在安检口。
但下午三点,会有艘运冻虾的货轮从北仑港出发,目的地蓝岛。"
王倩盯着她眼里跳动的光,突然笑出了声:"隋顾问这招,叫请君入瓮?"
"叫将计就计。"隋冷把行李箱拉链拉到顶,动作干脆得像在收钓竿,"他想盯紧我,我偏要让他盯个空。"
阿灰扑棱着飞到窗帘杆上,歪头看她:"需要我盯着疤脸男吗?"
"辛苦你了。"隋冷摸出颗花生抛过去,乌鸦精准叼住,振翅消失在夜色里。
她转身拉开抽屉,把防狼报警器塞进贴身口袋时,指尖触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是原主留下的定情戒指。
金属环硌得她生疼,像根刺扎进肉里。
她盯着戒指看了三秒,突然用力攥紧拳头,戒指在掌心压出红痕:"这次,我不会再被任何人当棋子。"
次日机场。
隋冷拖着登机箱穿过安检口时,特意在免税店停了十分钟。
她假装挑选香水,余光瞥见斜后方穿驼色风衣的男人——鸭舌帽檐压得很低,却遮不住嘴角那道蜈蚣似的疤。
"王队,三点钟方向,疤脸男。"她对着蓝牙耳机轻声说,"现在在买咖啡。"
"收到。"王倩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我在贵宾室,你按原计划转机。"
隋冷推着箱子走向登机口,经过休息区时,一个举着相机的男人突然挡住她的路:"小姐,能耽误你两分钟吗?
我是《旅行家》杂志的摄影师,看你气质特别适合拍机场主题——"
"抱歉,赶时间。"隋冷侧身要走,男人却不退反进,镜头差点戳到她胸口。
她闻到一阵刺鼻的药水味,像医院消毒水混着松节油。
"等等!"她突然停步,转身对男人露出礼貌的笑,"你说《旅行家》?
能给我看一下工作证吗?"
男人的喉结动了动,手往口袋里伸的瞬间,隋冷己经快步走到窗边。
一群麻雀正停在遮阳棚上理毛,她压低声音:"左边第三个穿格子衬衫的,闻到药水味了吗?"
"好浓!"最胖的那只麻雀扑腾着翅膀,"像上次猫瘟时宠物医院喷的那种!"
隋冷转身时,眼底的温度己经降到冰点。
她掏出手机对着男人拍照,快门声清脆:"这位先生,麻烦跟我去趟机场警务室。
伪造记者证跟踪他人,够你喝一壶了。"
男人脸色骤变,拔腿就跑。
隋冷看着他撞翻的咖啡杯在地上洇开深褐色的痕迹,摸出蓝牙耳机:"王队,老K的人升级了,连记者证都伪造得有模有样。"
"我让机场公安截住他了。"王倩的声音里带着赞许,"你怎么发现的?"
隋冷望着窗外掠过的客机,嘴角勾起抹淡笑:"麻雀说的。"
下午三点,北仑港的海风卷着鱼腥味灌进货轮底舱。
隋冷裹着王倩的警服蹲在冷冻柜旁,看着手机上的定位——她的登机牌正在两百里外的高空平稳飞行。
"你为什么不首接报警抓了那两个跟踪的?"王倩靠在舱壁上擦枪,枪管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我们要的是潜入,不是打草惊蛇。"隋冷把李浩然的加密邮件转发给她,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尾发青,"老K在蓝岛的实验基地,外围有三道防线。
李浩然说他只能帮一次,所以这一次,必须准。"
王倩凑近看邮件,发梢扫过隋冷手背:"你信他?"
"信不信任不重要。"隋冷关掉手机,黑暗里她的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子,"重要的是,他需要我们帮他脱身。"
货轮在海上颠簸了三十六个小时。
当蓝岛的轮廓终于出现在晨雾里时,隋冷的太阳穴己经突突跳了两天——这是使用动物语言超过三小时的后遗症。
她揉着额头跟着王倩下船,度假村的接机中巴正等在码头。
"隋小姐,王女士,房间己经备好。"穿白衬衫的接待员弯腰递上房卡,隋冷却注意到他耳后淡青色的针孔——和机场那个假记者一模一样。
"阿灰。"她低声唤了句,乌鸦从云层里俯冲而下,停在她肩头。
"去查查那栋白色大楼。"她摸了摸阿灰颈后柔软的羽毛,"特别是关着'会动的东西'的地方。"
夜幕降临时,阿灰扑棱着飞进阳台,爪间抓着片带血的鹰羽。
"那座白楼三层有间铁笼子。"乌鸦的声音压得极低,"里面关着猴子、狐狸,还有...像人的东西。"它歪头用喙尖碰了碰隋冷手背,"有只老鹰翅膀断了,它说那些'会动的东西'总在半夜哭,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猫。"
隋冷的手指猛地收紧,鹰羽在掌心里刺出小红点。
她掏出笔记本快速记录,笔尖几乎要戳破纸页:"位置?
守卫?"
"楼后有排垃圾桶,最右边那个底下有个下水道口。"阿灰歪着脑袋,"老鹰说,那是唯一没装摄像头的地方。"
王倩端着两杯热可可推门进来,见她脸色发白,皱眉问:"又头痛了?"
"没事。"隋冷把笔记本塞进枕头下,动作却比平时慢了半拍——她能感觉到血管里像有小锤子在敲,一下比一下重。
突然,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隋冷和王倩同时转身,只见月光下一道身影正贴着墙根往阳台摸来。
男人的轮廓逐渐清晰,是李浩然。
可他手里握着的,不是之前约定的地图,而是一把黑洞洞的枪。
枪口稳稳对准隋冷的心脏。
"隋小姐。"李浩然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跟我走,或者现在就死。"
隋冷的太阳穴又剧烈抽痛起来,眼前闪过阿灰的警告、老鹰的血羽、追踪器的冷光。
她望着李浩然眼里的阴鸷,突然笑了——这笑里没有恐惧,只有猎手看见猎物时的锐光。
"你猜,我信不信你真敢开枪?"
她的话音刚落,窗外传来阿灰刺耳的啼鸣。
李浩然的枪口微微晃动,就在这瞬间,隋冷的手指己经按上了枕头下的防狼报警器。
尖锐的蜂鸣声划破夜空时,她瞥见李浩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那抹慌乱,像根火柴,点燃了蓝岛暗夜里所有的秘密。
头痛还在加剧,像有人拿着钻头往她太阳穴里钻。
隋冷咬着唇硬撑,目光却始终锁着李浩然。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蓝岛的风,才刚刚掀起第一阵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