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在凌晨三点收住，隋冷的手机在床头柜震得嗡嗡响。
她摸黑接起，王倩的声音带着浓重鼻音："赵天泽失联了。"
窗帘缝隙漏进的天光里，隋冷翻身坐起，阿灰从鸟笼扑棱棱飞到她膝头。"具体情况？"
"昨晚十点后所有监控没了他的踪迹，手机信号在城南码头消失。"王倩的键盘声噼里啪啦，"局里调了警犬队，但码头人货混杂......"
"我带狗去。"隋冷掀开被子，阿灰立刻啄了啄她手背——这是它听懂指令的习惯动作。
半小时后，隋冷站在还沾着雨水的码头上。
七只警犬围着她转圈，尾巴摇得像小扫帚。
她蹲下身，挨个摸过它们的鼻尖："找赵天泽，最后出现的位置。"
第一只德牧最先低鸣，前爪扒拉着锈迹斑斑的集装箱缝隙。
隋冷弯腰时闻到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水味——赵天泽常用的那一款。
第二只拉布拉多顺着气味跑到趸船边，爪子点了点水面："这里，这里！"
"他可能从这里上船。"隋冷首起腰，雨珠从发梢滴进后颈，"王倩，调昨晚十点到十二点的码头监控。"
监控室里，王倩捏着鼠标的手顿住。
画面里，赵天泽穿着深灰风衣，低头看表，然后跟着戴渔夫帽的男人走进一艘挂巴拿马国旗的货轮。"船两小时前离港，现在可能己经出领海。"她仰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除非有跨境执法许可......"
隋冷盯着屏幕里赵天泽消失的船舷，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阿灰忽然从她肩头跳到监控器上，对着屏幕里的货轮"呀"了一声："船尾有蓝白条纹！"
"蓝白条纹是远洋运输公司的标志。"王倩快速翻出资料，"他们在蓝岛有固定码头。"
隋冷望着窗外泛白的天空，嘴角慢慢勾出弧度。
她想起昨夜雨幕里赵天泽说的"蓝岛该动一动"，想起监控里那个戴老K袖扣的男人——所有线索终于串成一条线。"去他该去的地方找。"她转身时风衣带起风，吹得桌上的文件哗哗响，"王队，准备跨境申请吧。"
老宅的沉香味道比往常更浓。
隋冷推开门时，隋老夫人正坐在罗汉床上，腿上搭着枣红缎面毯子。
她手里的玉扳指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过来。"
隋冷走过去，看见老夫人膝头摆着个檀木盒。
盒盖打开，里面躺着块羊脂玉佩，雕着缠枝莲纹，和隋家主母代代相传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
"董事会那群老东西，就会盯着血脉算小账。"老夫人颤巍巍抬起手，把玉佩塞进隋冷掌心，"你救老宅那天，抱着灭火器往火里冲的劲头，像极了我年轻时候。"她枯瘦的手指抚过隋冷手背，"不管你是不是我们隋家血脉，能护着隋家走下去的，才是当家人。"
玉佩的温度透过掌心渗进血管。
隋冷望着老夫人眼角的皱纹，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这个老太太——从前总嫌她恋爱脑丢了家族脸面，现在却把象征隋家权柄的玉佩交到她手里。
喉咙发紧，她握住老夫人的手："我会让隋家更稳。"
"去忙你的案子吧。"老夫人抽回手，挥了挥帕子，"别让我等太久。"
离开老宅时，阿灰从屋檐俯冲而下，爪子里攥着张闪存卡。
隋冷刚把卡插进手机，加密邮件的提示音就响了。
她快速输入解码程序，屏幕上跳出一行字："蓝岛项目进展顺利，老K要求加速。"
"蓝岛。"隋冷盯着这两个字，后槽牙轻轻咬了咬。
她给王倩发消息："查蓝岛所有和赵天泽相关的境外账户。"指尖悬在发送键上顿了顿，又补了句，"顺便给周局递个话，我们可能需要出国。"
警局局长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很足。
周正阳把跨境许可文件推过桌面时，保温杯里的枸杞晃出涟漪："这次不是编外顾问。"他推了推黑框眼镜，"你代表的是中国警方。"
隋冷低头看文件上的红色公章，心跳快了两拍。"明白。"她抬头时目光灼灼，"赵天泽在蓝岛搞的鬼，我会连根拔起。"
"注意安全。"周正阳突然说，声音软了些，"王倩说你总让鸟当信差——那鸟靠得住？"
"阿灰？"隋冷笑了，指尖蹭了蹭肩头的羽毛，"它比大多数人可靠。"
启程前夜的风带着秋凉。
隋冷站在庄园阳台，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像星星落进人间。
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王倩。
"你会回来吗？"王倩的声音轻得像风里的柳絮。
隋冷转身，看见搭档眼底的血丝——这半个月两人连轴转，王倩的警服领口还沾着咖啡渍。
她伸手把那片污渍抹掉："等蓝岛的事解决完，我要去钓鱼。"她指了指楼下的私人鱼塘，"上次钓的那条二十斤的青鱼，还没吃着呢。"
阿灰突然从夜空中俯冲下来，爪子里的纸条擦过隋冷鼻尖。
她展开看，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应该是阿灰找哪只会写字的鸟帮忙："小心，蓝岛不止是动物的地狱。"
王倩凑过来看，眉头拧成结："什么意思？"
"不知道。"隋冷把纸条折成小方块收进兜里，"但很快就会知道了。"
机场广播响起"前往蓝岛的乘客请登机"的提示。
隋冷拖着行李箱走向登机口，黑色风衣被空调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路过免税店时，玻璃橱窗映出个模糊的影子——鸭舌帽压得很低，袖口露出半枚银色袖扣，形状像老K。
她脚步微顿，转身时那人己经融进人群。
阿灰从她背包里探出头，对着人群方向"呀"了一声。
隋冷摸了摸它的脑袋，继续向前走。
登机桥的玻璃外，飞机引擎开始轰鸣。
阿灰突然扑棱着飞到她头顶，对着天空发出短促的啼叫。
隋冷抬头，看见云层里有个黑点快速逼近——是另一只乌鸦，爪间似乎攥着什么。
她眯起眼，嘴角慢慢扬起。这场局，终于要到收网的时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