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里那道白影像被闪电劈出来的幻觉，等隋冷再眨眼时，路灯下只剩一片空荡。
她攥紧芯片的手渗出冷汗，正要开口让林澈停车，身后突然传来轻柔的女声：“你不该激活芯片。”
尾音被雨声浸得发闷，却和她自己的声线重叠得严丝合缝。
隋冷猛地转身，看见那女子不知何时己站在三步外，白色裙子的下摆沾着泥点，发梢滴下的水在锁骨处聚成小水洼——和她每天早上对着镜子梳妆时，颈间那道弧度分毫不差。
“你是谁？”隋冷挡在隋暖身前，右手虚按在腰间（那里别着方才从袭击者身上顺来的短刀）。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击着肋骨，像敲在闷鼓上。
原主记忆里从未出现过这张脸，可对方眉骨上那颗小痣，分明和她左镜柜抽屉里母亲旧照片上的标记如出一辙。
女子垂眼扫过她腰间的短刀，又抬眸说道：“编号S - 04。”她伸出手腕，雨水顺着皮肤的纹路流进编号的凹痕里，“但我知道你才是真正的S - 01。”
“姐——”隋暖拽了拽她衣角，声音发颤。
林澈己经半蹲着挡在另一侧，右手捂着肋下的伤口，指缝间渗出的血混着雨水，在青石板上洇出暗红色的花。
阿灰从隋冷外套里探出头，耳朵向后压成飞机耳，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声——这是它面对陌生危险时的惯常反应。
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声，两道车灯的白光刺破雨幕，在女子背后拉出细长的影子。
隋冷瞬间绷紧神经：方才被阿灰引开的追兵，可能绕路包抄了。
她盯着女子平静的眼睛，突然抓住对方手腕往巷口拽：“要么跟我们走，要么被他们抓回去当实验品。”她的指甲掐进对方腕骨，“选哪个？”
女子的手腕比她细一圈，皮肤冷得像浸在冰水里。
她垂眸看了眼交握的手，又抬头望向来车方向。
车灯越来越近，照出车身上熟悉的银色标志——隋氏集团的标志。
隋冷的指甲掐得更狠了些：“我妈留下的芯片在我这儿，他们要的是这个，不是你。”
“好。”女子突然反握住她的手，指尖却在发抖，“我跟你们走。”
林澈的车停在巷口拐角，是辆老旧的黑色捷达，后车窗还贴着去年的年检标志。
隋冷把苏离（对方说这是她给自己取的名字）塞进后座，自己坐在副驾驶，阿灰蜷在她腿上舔左前爪的伤口。
林澈踩下油门时，后视镜里银色轿车的灯光己经追了上来。
“系好安全带。”隋冷转身对后座说道。
苏离正盯着车窗上的雨痕发呆，闻言低头摸索安全带卡扣，动作生硬得像第一次坐轿车。
隋暖凑过去帮她扣上，少女的手指碰到苏离手腕时猛地缩回来：“你的皮肤好凉！”
“长期低温培养舱的后遗症。”苏离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背，“从出生到十二岁，我在培养舱里待了一万多个小时。”她抬头时，眼睛亮得反常，“但你不一样，隋小姐。你母亲给你留了三重权限锁，只有S - 01能解锁最终协议——代价是你可能会失去自我。”
雨刷器来回摆动的声响突然变得刺耳。
隋冷捏着芯片的手指关节发白，原主记忆里零碎的片段突然涌上来：十七岁生日那天，母亲把一个檀木盒塞进她手里，说“等你真正为自己活的那天再打开”；三个月后她为了软饭男友卖掉檀木盒，换钱给他买限量款手表。
“我不是为了完成什么协议而活着。”她的声音比雨声还冷，“我要的是自由，是我妹妹不用再举着麻醉针发抖，是阿灰不用为了引开追兵被划伤爪子。”她转身看向苏离，“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就告诉我怎么让她们都安全。”
苏离沉默了。
捷达拐上环城高速时，她突然说：“你母亲在协议里留了后手。终止程序的启动条件……”
手机在隋冷口袋里震动起来。
她摸出手机，屏幕自动亮起——是方才从袭击者身上顺来的U盘，此刻正插在手机接口上。
加密邮件自动打开，幽蓝的光映得她瞳孔发亮，只有一行字在屏幕上闪烁：
“终止程序启动条件：唤醒全部实验体。”
林澈从后视镜里看着她：“怎么了？”
隋冷把手机扣在腿上，指腹轻轻屏幕。
雨刷器还在摆动，刷开一片又一片水幕。
她能听见后座苏离均匀的呼吸声，隋暖给阿灰清理伤口时的轻声安慰，还有林澈因为失血过多而略显急促的心跳。
“往前开。”她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雨幕，“去母亲当年的实验室旧址。”
手机屏幕在她掌心暗下去前的最后一刻，那行字又闪了闪，像某种无声的召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