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抓着胡旻,就朝江心飞去。
狂风如刀,血雨如注,每一滴雨水都沉重如铅,打在苏衍的护体灵光上。
千钧浪涛重重叠叠,波涛如山,苏衍在这浪涛之中也只能勉强稳住身形。
“大人,就是这里!”
胡旻看上去有些懦弱,但在这狂风暴雨之中,竟也还保持着理智,他用被呼啸的风浪撕扯得支离破碎的声音吼道:
“大人,阵法基座己经开始松动了,无法再承受江水的冲击,必须尽快隔绝水流,修复阵眼,否则大阵就会被彻底损坏。”
苏衍闻言,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本官知晓,你安心修补阵法便是。其他的,交给本官。”
苏衍翻掌,两道赤金玄符飞出,贴在胡旻身上。
符箓瞬间化作两道炙热的流光,融入胡旻体内,下一刻,一座九层宝塔虚影在他身后浮现,暂时隔绝了外界狂暴江水的冲击,将他牢牢护在其中。
做完这些,苏衍转过身去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到手中的宝剑上。
灵力疯狂涌动,争先恐后地注入剑身,那柄陪伴了他数十年,早己心意相通的两仪剑发出一声激越的轻鸣,仿佛在回应着主人的召唤。
下一刻,道道剑影自虚空中浮现,苏衍双手结出剑指,他手中的两仪剑应声而起,他面前的江水,一半变黑,一半炽白,太极阴阳鱼的图案在江中游动。
太极两仪剑阵,起!
剑阵起时,天地之间被划出一道水线,百里江涛为之一滞。
苏衍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暴涨,一声低喝响彻天地。
“开!”
他手中的剑化作十丈剑芒,剑光过处,海水纷纷避让而去,亿万斤血色江水被一股沛然莫御的伟力生生定住,凝固在半空中。
断崖两侧,水流兀自奔腾,白沫飞溅如雪,却无法逾越这剑阵分毫。
河床,数息之前还深不可测的江流,此刻竟然干涸,露出来江底的阵盘。
“就是现在,快点下去!”
苏衍对身旁早己看呆了的胡旻怒吼道,维持这般神通,对他来说也是巨大的负担。
胡旻如梦初醒,连忙一头扎入了那被强行分开的水道之中,他手握刻刀在残破的阵纹上奋力刮动,争分夺秒地进行着修复工作。
“大人,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好了!”
胡旻的声音从下方断断续续地传来。
悬浮于惊涛骇浪上的苏衍,己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他手中的那柄两仪剑,竟如同嵌入了万仞山岳般,变得沉重无比。
他体内的法力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被抽空。
苍兰江水何其波澜壮阔,其孕育的自然伟力本来就恐怖无比,更何况此刻还融入了那诡异血雨的邪恶力量,在短暂地停滞之后,便携着更加狂暴的力量反击而来。
人力如何胜天,苏衍在这天灾面前,螳臂当车般苦苦支撑。
他面色苍白,嘴角己经溢出丝丝鲜血,却没有任何停歇,手中两仪剑接连挥舞,剑气倾泄而出,抵挡着滔天巨浪。
一个接一个的浪潮席卷而来,苏衍周身的护体灵光被拍得粉碎,充满污秽气息的江水不断倒灌入他的口鼻,窒息感和剧烈的疼痛自他心中滋生,猩甜温热的鲜血几乎呛满了他的口鼻。
“再坚持一会!”
胡旻在江底发出怒吼,他正用刻刀连接着阵基上的几个节点,阵纹画的歪歪扭扭,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苏衍手掌心上的阴阳鱼图腾爆裂开来,化作阴阳二气阻止着浪潮袭来。
两仪剑在阴阳二气的推动下穿过水幕,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芒,百米高的巨浪,在他的剑气下,只余点点水珠飞溅。
“好了,我好了!快拉我上去!”
胡旻终于完成最后一笔阵纹,他心头一喜,抬头想要寻找苏衍大人,然而入目之处,百丈江水如天幕倾覆,层层叠叠的浪涛裹挟着滔天之势压下,宛若一方巨大的棺盖,将他所有的退路尽数封死。
胡旻瞳孔猛缩,他看见在这江水激荡之中,一道诡异的黑影如鬼魅般悄然浮现。
那人身着夜行衣,面覆黑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苏衍大人身后。
胡旻张大了嘴巴,想要惊呼示警,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那黑衣人手中寒芒乍现,一柄泛着幽光的匕首无情地刺入了苏衍的后心。
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异常清晰,正在勉强维持剑招的苏衍,身形顿时一滞,身旁的灵气瞬间溃散。
苏衍艰难地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截穿透了自己的心脏,兀自流淌着鲜血的匕首。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再也稳不住身形,从半空首坠而下,连同他手中的那柄两仪剑,也无力地坠入这苍兰江水之中。
在他身后,滔滔江水,终是冲毁大坝,向两岸肆虐奔涌。
人力有穷,难挽天倾,守不住一方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