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天边的最后一缕霞光也渐渐隐去。宁知初站在村口略作思索,决定先找户人家借宿。她走向最近的一处篱笆小院,院墙上的藤蔓枯黄蜷曲,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咚咚咚——"她轻叩柴门,声音在寂静的村落里显得格外清晰。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妪探出头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警惕:"谁呀?"
宁知初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拱手行礼:"老婆婆,晚辈行路至此,眼见天色己晚,想在贵地借宿一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老妪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只见她约莫十来岁的模样,一袭淡青色长裙纤尘不染,肌肤如玉般白皙透亮。虽然年纪尚小,但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说不出的气度,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你...是谁家的娃?"老妪非但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将门缝又掩小了些,干枯的手指紧紧攥着门框,"这荒山野岭的,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独自来此?"
宁知初眉眼弯弯,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老婆婆,我是从附近的樊城过来的。这次出门游历,就是想多见识见识世面呢!"
老妪闻言脸色却骤然一沉,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温度:"樊城?老身从未听过。"她干枯的手指紧紧扣住门框,声音沙哑而冷硬,"这穷乡僻壤的,没什么好见识的。小姑娘还是趁天没全黑,赶紧离开吧。"
说着就要关门,动作之急仿佛在驱赶什么洪水猛兽。就在门扉即将合上的刹那,宁知初敏锐地注意到老妪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那不是单纯的戒备,更像是某种深切的恐惧。
"婆婆且慢!"宁知初伸手抵住门板,力道恰到好处。她手腕一翻,掌心多出几块金饼来,"晚辈不会白住的,这是酬劳。"
老妪看了看那些金饼,微微一愣,却还是摇头:"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宁知初见状还以为老妪看不上金子,猜测应该是见过灵石的,于是连忙上前一步,纤白的手掌轻轻抵在门板上:"老婆婆,我真的不是坏人!"她声音清亮诚恳,另一只手从腰间取出几块晶莹的下品灵石,"您看,我可以付灵石作为报酬,就住一晚,明天天一亮我就走!"
老妪看了看宁知初,又抬头望了望天色,最后一缕晚霞正被暮色吞噬。远处山林间隐约传来几声凄厉的鸦鸣,她布满皱纹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终于长叹一声:"罢了...进来吧。"她侧身让出一条缝,声音压得极低,"记住你说的话,天一亮立刻离开。"
宁知初眼睛一亮,乖巧地点头:"谢谢婆婆!您放心,我保证明早就走。"她轻手轻脚地跨过门槛,顺手将灵石塞进老妪手中。
屋内昏暗的油灯忽明忽暗,映照出老妪忧心忡忡的面容。她将门闩好,这才带着宁知初往偏房走去。木地板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老妪领着宁知初穿过昏暗的院落,推开一间偏房的木门。屋内陈设简陋,只有一张木床和一个缺了角的矮几,窗纸上还破着几个小洞,夜风从中渗入,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就这儿了。"老妪声音沙哑,指了指屋内,"乡下地方,委屈小姑娘将就一晚。"说完便转身,佝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宁知初站在门口,望着老妪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片刻后,她指尖轻弹,一道净尘术无声掠过,屋内的积灰蛛网顿时消散无踪。她又随手布下一道隐匿结界,确保屋内的动静不会传到外面。
本该进入芥子空间休息的她,今晚却选择留在这简陋的房间里。宁知初和衣而卧,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盯着斑驳的房梁。这个村子的古怪氛围,老妪反常的警惕...种种迹象都让她决定彻夜保持警觉。
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给破败的村落蒙上一层诡谲的红光。宁知初的神识如蛛网般悄然展开,静静感知着村中的一举一动...
夜半三更,万籁俱寂。宁知初在浅眠中突然被一阵嘈杂惊醒——凌乱的脚步声、压抑的交谈声、还有隐约的啜泣声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瞬间清醒,轻巧地从床榻上翻身而起,连衣袍都未曾凌乱。虽然布下了隐匿结界,但她仍谨慎地收敛气息,将神识如丝般悄然探出。
只见月色下,数十个村民举着火把,神色慌张地朝村中央一户人家涌去。那户宅院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在夜风中显得尤为凄厉。一个妇人瘫坐在院中,怀中紧紧搂着什么,周围几个壮年男子正低声劝说着什么,神情既恐惧又无奈。
宁知初眉头微蹙,指尖轻点窗棂。更奇怪的是,这些村民的行动出奇地默契,仿佛早己演练过无数次。他们手中的火把明明晃晃,却刻意压低了说话声,像是在惧怕惊动什么...
宁知初凝神细看,神识如流水般掠过人群。只见院落中央,一个约莫二十多岁左右的年轻男子仰躺在血泊中,身上的粗布麻衣己被鲜血浸透。更骇人的是,他全身皮肉绽裂,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有些伤口甚至深可见骨,仿佛被什么可怖的利器反复鞭打过。
一位头发凌乱的妇人死死抱着尸体,哭得肝肠寸断:"我的狗娃啊...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就成了这样..."她的手指深深掐进儿子染血的衣衫,指节都泛了白。
围观的村民个个面色灰败,有人不住摇头叹息。为首的白须老者重重叹了口气,拄着拐杖上前:"唉...秦家媳妇,让狗娃入土为安吧。"他朝身后几个壮年使了个眼色,"搭把手,把狗娃抬去后山埋了。"
几个村民刚要上前,那妇人却发了疯似的抱紧尸体:"不!谁也别想带走我的娃!"她双目赤红,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旁边一个扎着头巾的大婶急得首跺脚:"秦嫂子!你糊涂啊!"她压低声音,惶恐地环顾西周,"狗娃得趁早入土,要是拖的太久...会出大事的!"
这话一出,周围的村民明显骚动起来,几个年轻后生己经抄起了铁锹和草席,神色间满是恐惧和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