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浸染行宫的宫檐时，我正用银簪挑着烛芯，看着火苗骤然窜高。铜盆里刚换下的药汤泛着诡异的青黑色，倒映出我紧绷的面容。白日里掐住永熙帝脖颈的触感仍残留在指尖，那种腐肉般的绵软与挣扎，让我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与此同时，紫宸殿内，谢聿珩斜倚在鎏金蟠龙榻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枚银簪。烛火摇曳，将他棱角分明的面容勾勒得愈发冷峻，琥珀色的眼眸中翻涌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殿下，长春宫传来消息。"黑衣暗卫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兰贵人...今日侍疾时，对陛下...动了手。"
谢聿珩的动作骤然顿住，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哦？"尾音上扬，带着几分玩味，"本殿下的小贵人，倒是越发有趣了。"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思绪飘回前几日荷花丛中的情形。
他就知道，她绝非表面那般柔弱，那只小白兔，藏着利爪。
"去，给兰贵人送些安神汤。"谢聿珩转身，眼中闪烁着偏执的光芒，"就说...本殿下盼着她睡个好觉。"
而此刻的听松阁内，翠玉突然掀开珠帘，神色慌张得鬓边的茉莉花都歪了："小主子，方才...苏姑姑传来消息，三殿下...三殿下似乎知道了今日之事。他还命人送来了一碗安神汤"
我手中的沙包"当啷"掉在青砖上。烛火猛地摇曳，在墙上投下扭曲的阴影。谢聿珩那张带着疤痕的俊美面容闪过脑海，他琥珀色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人心。原来那个宫女...是他安插的眼线。
"他说了什么？"我声音发颤。
翠玉摇摇头，压低声音："苏姑姑只说三殿下今日在太医院待了很久，走时...嘴角一首带着笑。"
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我太了解谢聿珩那抹笑的意味——那是毒蛇盯上猎物时的志得意满。他恐怕不仅知道我掐了皇帝，还觉得我这只"小白兔"露出了利爪，愈发觉得有趣了。
深夜，听松阁的铜漏滴答作响。翠玉跪在我脚边，指尖按在我腕间："小主子，从陛下的脉象来看，大限怕是...撑不过月余。"她抬起头，眼中满是忧虑，"等陛下驾崩，灵柩要运回京城皇宫做法事，再送往皇陵。到那时..."
我猛地抓住她的手。原剧情里，谢聿珩是在永熙帝病逝后发动政变弑父夺位，如今时间提前，一切都脱离了轨道。若是让他顺利回京，以他暗中培养的势力，太子根本不堪一击，而我和谢承渊...
"立刻给二殿下递信，就说...就说我有重要之事相商。"我起身在房内踱步，烛火将影子拉得老长。
子时三刻，我站在御花园的九曲回廊下。夜风吹起我月白色的广袖，绣着并蒂莲的裙摆随风轻扬。发间的珍珠步摇轻轻晃动，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将我苍白的面容映衬得愈发楚楚动人。
远处传来脚步声，谢承渊一袭月白锦袍匆匆赶来，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响。月光洒在他俊美的面容上，将他剑眉星目勾勒得愈发立体，眼尾那颗泪痣在夜色中泛着柔光。他望着我的眼神，从最初的焦急渐渐转为惊艳。
"月儿..."他跑到我面前，目光急切地上下打量，声音不自觉放柔，"多日不见，你愈发清减了。"他的视线掠过我眼下的青黑，还有泛白的唇色，心疼之色溢于言表，"这些日子在长春宫，定是吃了不少苦，这些日子见不到你，我..."他突然顿住，耳尖泛红，"我还以为你忘了我。"
我垂下眼帘，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殿下说的哪里话。"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这些日子在长春宫侍疾，我...我差点熬不下去了。"说着，故意踉跄半步，柔弱地扶住廊柱。
谢承渊立刻上前扶住我，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你的脸色怎会如此苍白？"他的拇指无意识着我的手腕，"是不是有人为难你？"
我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陛下...陛下怕是不行了。"抬头望向他时，眼神里满是恐惧，"我听说...新帝登基，要选先帝宠爱的妃子殉葬。"说到此处，故意抓住他的衣袖，"殿下，我不想死..."
谢承渊神色一凛，将我搂入怀中："别怕，有我在。"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发顶，"我怎会让你有事？"
我在他怀中轻轻颤抖："可是...可是我听到陛下说梦话，他...他说要将皇位传给三殿下！"感觉到他身体骤然僵硬，我继续道，"那日在校场刺杀，我现在想来...怕是三殿下自导自演，为的就是博得陛下同情！"
"不可能！"谢承渊猛地推开我，眼中闪过怒色，"父皇最厌恶三弟，怎会..."
"殿下不信？"我从袖中掏出帕子，擦拭眼角，"那日侍疾，陛下抓着我的手，一首喊着'聿珩...莫要怪父皇...'。"见他仍满脸怀疑，我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道："殿下可还记得，三殿下的生母？"
谢承渊面色一变，似乎想起了什么。我继续说道："这是我这段时间从侍奉在皇帝身边的宫人口中听说的，当年陛下征战南疆，带回了那位异族女子。起初，陛下对她宠爱有加，甚至为她违背祖制，将她接入宫中。那时的三殿下，也是备受宠爱的皇子..."
回忆起剧中的情节，我声音愈发低沉："可后来，那位娘娘遭人陷害，被指用巫蛊之术谋害皇子。陛下盛怒之下，赐了她白绫。自那以后，三殿下就像变了个人。"我抬眼望向谢承渊，眼中满是恐惧，"陛下这些年，看似厌恶三殿下，实则...怕是满心愧疚。"
谢承渊踉跄着后退半步，扶着廊柱才稳住身形。他的脸色忽青忽白，显然内心正翻涌着惊涛骇浪。我知道，他想起了小时候的事——那个总被父亲抱在膝头的三弟，那个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的嫡子。
"难怪...难怪这些年父皇对三弟的胡作非为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谢承渊喃喃自语，拳头紧握，指节泛白，"原来他是在赎罪...是在为当年的错赎罪！"
我适时上前，握住他颤抖的手："殿下，如今陛下大限将至，若是三殿下继位..."故意顿住话头，眼中满是担忧。
谢承渊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熊熊妒火与杀意："月儿放心。"他将我紧紧搂入怀中，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好你！"
这时我故意将帕子落下，露出上面翠玉代写的诗："还有这个...是我每日想殿下时，偷偷写的。"
谢承渊捡起帕子，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的字迹。烛火摇曳间，我看见他喉结滚动，眼神变得幽深。那首诗写得情意绵绵，什么"愿为比翼鸟，共栖梧桐枝"，搁在现代就是土味情话，但在这古代，显然很受用。
"月儿..."他将我重新搂入怀中，声音低沉而坚定，"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更不会让三弟得逞。"
我靠在他肩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夜色中，谢承渊身上的青松香混着墨香，竟让我有了片刻的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