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原千夏的短刀在掌心转出冷光时,沈砚秋闻到了铁锈味——是她自己指甲掐进掌心的血。
舞台追光灯在头顶晃成白团,照得水原的影子像条毒蛇,正顺着红地毯爬向她的脚踝。
"砚秋!"林月瑶的喊叫声混着琴弦崩断的脆响。
沈砚秋余光瞥见苗女跃上观众席护栏,青瓷瓶在指尖划出银弧,金色蛊粉漫过聚光灯的光束,像撒进热油里的金砂,腾起一团灰雾。
这是影魅蛊。
她想起林月瑶昨夜在阁楼教她认蛊谱时说的话:"影子会变成镜子,照出人心最惧的东西。"此刻灰雾里的水原突然顿住,短刀哐当落地——她看见自己的影子正举起刀,刀尖抵在她咽喉。
沈砚秋抓住时机后退两步,高跟鞋卡进舞台缝隙。
她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声,是顾长风的军大衣扫过幕布。
这个总裹着羊皮袄在雪地里冲锋的男人,此刻像头从雾里窜出的狼,军刀挑开水原的短刀,反手将沈砚秋拽到身侧。
"走!"他的声音带着东北风的粗粝,掌心的温度透过呢料大衣渗进她后背。
沈砚秋踉跄着撞进幕布后的黑暗,铜扣在掌心硌出红痕——那里面藏着三天前从山田办公室偷来的芯片,记录着"心灵傀儡计划"所有催眠声波频率。
后台堆满了香槟塔和没拆封的樱花装饰。
沈砚秋摸到墙根的广播接口,指甲扣住铜扣暗纹。
她能听见外面的骚动:小野浩一的尖叫混着观众席的哄闹,林月瑶用苗语念着蛊咒,水原的短刀劈在幕布上,割出半尺长的裂缝。
"咔嚓。"铜扣弹开的瞬间,芯片在她指腹泛着冷光。
这是柳如烟用口红管偷运进来的,三天前那个雨夜,在化妆间咬着牙说:"他们要的不只是情报,是让全上海人在歌声里变成提线木偶。"
沈砚秋将芯片插进接口,手指悬在自毁键上。
她能看见监控屏里的小野——那个总戴着金丝眼镜的心理战专家,此刻正扯着保安的衣领往控制台冲,额角的青筋跳得像要爆开。
"归墟之门......紫金山......"小野撞翻调音台时,一句梦呓般的低语钻进麦克风。
沈砚秋的指尖顿住——这是她在山田日记本里见过的词,佐藤雄一的笔记里总画着扭曲的符咒,旁边标着"归墟"二字。
"轰!"自毁程序启动的瞬间,控制台腾起蓝烟。
小野的尖叫被电流声绞碎,沈砚秋看见他跌坐在地,眼镜歪在鼻梁上,嘴里还在重复:"紫金山......古墓......"
"沈砚秋!"山田由纪的声音穿透烟雾。
沈砚秋转身撞进柳如烟怀里——不知何时换了身墨绿旗袍,发间的珍珠簪子闪着冷光。"文件在夹层。"柳如烟的呼吸扫过她耳尖,"去南京,他们要开的不是什么灵脉,是......"
枪声在后台炸响。
沈砚秋看见山田举着勃朗宁,子弹擦着柳如烟的鬓角打进墙里。
反手将一个油纸包塞进她掌心,指甲在她手背上掐出暗号:三短一长——是"快走"。
"带顾队长和林姑娘走!"柳如烟抄起桌上的香槟瓶砸向山田,玻璃碎渣溅在沈砚秋脸上。
她望着转身时摇曳的旗袍下摆,突然想起初到百乐门那天,柳如烟教她系珍珠项链:"做我们这行的,总得留颗子弹给自个儿。"
顾长风的手从背后圈住她腰肢。
沈砚秋被拽着往后台密道跑,林月瑶跟在后面撒着驱虫蛊粉,防止水原的追踪。
密道口的风卷着长江的腥气灌进来,沈砚秋听见山田在身后喊:"追!
必须截住她!"
"砚秋,看这个。"林月瑶突然拽住她手腕。
苗女的指尖沾着荧光蛊粉,在砖墙上画出扭曲的纹路,"灵脉波动,和苗寨祖祠的封印图一样。
佐藤在紫金山的,是归墟之门。"
沈砚秋摸出父亲留下的玉佩,蓝光在掌心流转。
这是她十西岁那年,父亲被日商带走前塞给她的:"若有一日要护国,便去紫金山找守陵人。"此刻玉佩烫得惊人,像在催促她快点。
密道尽头是黄浦江。
接应的快艇亮了三下信号灯,顾长风先跳上去,转身拉她。
沈砚秋踩上甲板时,回头望了眼渐远的上海——百乐门的霓虹灯还在闪,像坠在黑夜里的星子。
她知道柳如烟此刻可能正被押往宪兵队,知道小野的"归墟之门"里藏着更狠的阴谋,但掌心的玉佩在发烫,林月瑶的蛊粉在指尖发痒。
"去南京。"她对着风声说。
顾长风握紧船舵,马达声撕开黎明前的雾。
林月瑶蹲在船舷边,用草叶编了个蛊囊挂在船头:"等进了山,用引魂蛊探路。"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他们看见紫金山的轮廓。
林月瑶突然按住太阳穴,蛊囊里的草叶瞬间焦黑:"佐藤己经开始仪式了。"她的声音发颤,"灵脉在流血,像......像当年苗寨被烧时那样。"
沈砚秋摸向腰间的铜扣——里面还剩半块芯片,记录着归墟之门的坐标。
玉佩的蓝光映着她的脸,她想起父亲说的"救人心",想起柳如烟塞给她的油纸包,想起顾长风在雪地里给伤员裹绷带的手。
"走。"她第一个跳上码头,晨雾里传来林月瑶的低语:"阿婆说过,苗岭的灵脉最近总乱......"
沈砚秋脚步微顿。
江风卷着晨雾扑来,她听见远处山林里传来鸟鸣,却比往日多了几分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