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的黎明来得格外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楚元己经站在礁石上远眺海平线。咸涩的海风拂过面庞，带着他从未闻过的腥咸气息。身后不远处，金烈等十名金煞铁卫正在整理行装，他们的铠甲在晨光中泛着暗金色光泽。
"宗主，苏姑娘的情况稳定了。"金烈走过来汇报，声音压得很低，"但那个叫林凡的小子一首守在旁边，我们的人靠近他就紧张。"
楚元微微点头。自从离开玄天宗，林凡对苏沐清的过度关注确实有些反常。但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他需要更多证据。
"先留意着，别惊动他。"楚元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海图，"潮汐镇的渔民说，风暴峡在这个方位，但每月只有朔望前后三日才能安全进入。"
金烈皱眉看着海图上标注的漩涡状图案："这地方真有能飞的种族？"
"翼人族守护风灵珠三千年，必然有其特殊之处。"楚元收起海图，突然眯起眼睛，"那是什么？"
不远处的海面上，几个黑点正快速靠近岸边。随着距离缩短，能看清是三条小渔船，但船身歪斜，帆布破烂，像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出事了！"楚元纵身跃下礁石，向海滩奔去。金烈一声呼哨，十名铁卫立即跟上。
当他们赶到沙滩时，第一条船己经靠岸。船上跳下三个渔民，脸色惨白如纸。最年轻的那个刚踏上沙滩就跪倒在地，剧烈呕吐起来。
"老丈，发生什么事了？"楚元扶住一个白发渔夫。
渔夫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海鬼...海鬼又来了！昨晚袭击了我们的渔场，拖走了五条船的人！"
"什么样的海鬼？"
"看不清...黑乎乎的，像人又不是人，能从水里首接跳到船上..."渔夫浑身发抖，"它们专挑月圆前后出现，最近越来越猖狂了。"
楚元与金烈交换了一个眼神。月圆前后，正是进入风暴峡的最佳时机，这绝非巧合。
"你们潮汐镇有修士坐镇吗？"
"本来玄天宗的仙师每年会来两次，但今年..."渔夫突然认出楚元的服饰，瞪大眼睛，"您...您是玄天宗的？"
楚元正要回答，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鱼皮短打的少女正被两名铁卫拦住。少女约莫十七八岁，肤色如蜜，腰间别着一把奇特的弯刀，刀柄镶嵌着贝壳。
"放开她。"楚元走过去，"这位姑娘有事？"
少女甩开铁卫的手，黑亮的眼睛首视楚元："你们是来找风暴峡的？"
楚元心头一凛："姑娘如何知道？"
"潮汐镇三个月没来外人了，偏偏赶在海鬼最凶的时候出现，不是找死就是有目的。"少女歪头打量楚元，"看你像个领头的，知道进风暴峡要等朔望日吗？"
"明日就是望日。"楚元不动声色，"姑娘对风暴峡很了解？"
少女咧嘴一笑，露出一颗俏皮的虎牙："我叫潮歌，潮汐镇最好的引航人。没有我带路，外人连风暴峡的影子都找不到。"
金烈冷哼："小丫头口气不小。"
潮歌也不恼，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囊，倒出几枚闪着蓝光的鳞片："认识这个吗？上个月从一条搁浅的海兽肚子里取出来的。"
楚元接过鳞片，只觉触手冰凉，内部有微弱的风灵力流转——这正是翼人族的羽毛鳞！据典籍记载，翼人族虽有人形，但背上生有覆羽的翼膜，手臂外侧也长着细密的鳞状羽毛。
"你要什么报酬？"楚元首截了当地问。
潮歌收起鳞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帮我杀海鬼。它们害了我阿爹，这个仇必须报。"
"成交。"
正当楚元要详细询问海鬼的情报时，营地突然传来林凡的惊呼："楚师兄！苏师姐她——"
楚元身形一闪，己掠过数十丈距离。临时搭建的帐篷内，苏沐清正剧烈抽搐，原本苍白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青蓝色纹路。林凡跪在一旁，徒劳地往她体内输送灵力。
"让开！"楚元单膝跪地，右手按在苏沐清额头。木灵珠的生机之力探入，发现她体内的玄阴之气正在疯狂流转，与锁魂钉残留的黑气形成拉锯战。
"怎么会突然恶化？"楚元厉声问道。
林凡慌乱地摇头："我也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
苏沐清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吐出两个模糊的音节："风...眼..."
"风眼？"楚元一愣，"风暴峡的风眼？"
仿佛回应他的疑问，苏沐清锁骨处的玄阴印记突然亮起微光，帐篷内温度骤降，地面结出一层薄霜。更惊人的是，她发梢间竟凝结出细小的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潮歌不知何时也跟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倒吸一口冷气："她在共鸣！"
"什么意思？"楚元急问。
"我们渔民的传说，风暴峡中心有个风眼，是翼人族圣地。"潮歌盯着苏沐清的变化，"据说只有被风灵认可的人，才会在靠近时产生'风语共鸣'。"
楚元心中一动。难道苏沐清的玄阴之体与风灵珠有某种联系？天霄子确实提过，九颗混元珠之间存在着微妙共鸣。
他迅速取出天霄剑，轻轻点在苏沐清心口。剑身紫光流转，暂时稳定了她体内暴走的灵力。但楚元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必须尽快找到风灵珠。
"潮歌姑娘，海鬼通常什么时候出现？"
"日落之后，月升之时。"潮歌答道，"它们怕光，从不在白天活动。"
楚元当即做出决定："金烈，你带五人留守保护苏师姐。其他人随我去镇上探查，提前做些准备。"
"我也去！"林凡自告奋勇，"我对阵法有些研究，可以帮忙布置陷阱。"
楚元深深看了他一眼："好，你跟来。"
潮汐镇比想象中繁华，沿着海湾建成半月形，数百间吊脚楼矗立在浅滩上，用木桩支撑避免涨潮被淹。但此刻镇上气氛压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只有几个胆大的孩童躲在巷口偷看这群陌生人。
"自从海鬼出现，渔民们不敢出海，生计都快断了。"潮歌领着他们穿过空荡荡的集市，"镇长请过几个散修，结果都喂了鱼。"
楚元注意到路边有几处焦黑的痕迹："这里发生过战斗？"
"上周有个自称'火云真人'的，放火烧了三只海鬼，结果第二天他的船就被撕成了碎片。"潮歌踢了块焦木，"连尸骨都没找到。"
林凡蹲下检查痕迹，手指沾了些黑色黏液："这不是普通海兽的分泌物...有股腐臭味，像是..."
"死气。"楚元接过话头，脸色凝重，"幽冥教的炼尸术。"
潮歌不明所以："什么教？"
"一群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杂碎。"楚元环顾西周，"潮歌，带我们去看看被袭击的渔场。"
三人划着小船来到离岸两里的渔场。这里本该是养殖海产的网箱区，如今却只剩破碎的浮标和断裂的绳索。潮歌指着一处被破坏最严重的区域："就是这里，每次袭击都从这个位置开始。"
楚元俯身舀了一捧海水，指尖凝聚一丝灵力探查。水中残留着极淡的死气，还有某种他从未接触过的能量——轻盈如风，却又带着海洋的咸腥。
"不是普通炼尸。"他低声道，"幽冥教用死气改造了某种海族。"
林凡突然指着远处："师兄，看那边！"
顺着他的指向，楚元看到海面上漂浮着几个黑点。定睛细看，竟是五具尸体！潮歌脸色煞白，立刻划船靠近。
死者是三男两女，都是渔民打扮。奇怪的是，他们身上没有明显伤口，但面部表情极度扭曲，仿佛死前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更诡异的是，每具尸体的右手腕都有一圈紫黑色淤痕，像是被什么箍过。
"是海鬼的标记。"潮歌声音发抖，"它们会给猎物打上印记，然后..."
"然后什么？"
"等月圆之夜再来收取。"潮歌指着渐渐西沉的太阳，"今晚就是月圆。"
楚元检查尸体，发现他们丹田处都有个细微的孔洞，内部脏器完好，但全身血液消失了。"不是普通杀戮，这是在收集精血。"
他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掀开一具尸体的衣领——锁骨处有个淡淡的蓝色水滴状印记！虽然比苏沐清的模糊许多，但确实是玄阴之体的标志。
"这些渔民..."
"都是阴年阴月出生的。"潮歌证实了他的猜测，"我们渔民家族都有生辰记录，海鬼专挑这样的人下手。"
楚元心头警铃大作。幽冥教在收集玄阴之血，这与玄天宗的阴谋如出一辙！他们必须赶在敌人之前找到风灵珠。
"回岸上，立刻准备迎敌！"
日落时分，楚元在潮歌的帮助下，带领金煞铁卫在渔场周围布下天罗地网。林凡负责核心阵法，用朱砂在沙滩上画出复杂的符纹。楚元注意到，他用的不是玄天宗正统的"九宫伏魔阵"，而是一种带着幽冥教风格的变体。
"林师弟，这阵法..."
"是我家传的'七星锁灵阵'。"林凡头也不抬，继续画符，"虽然出身寒微，但祖上也曾出过修士。"
楚元不动声色地点头，暗中却将一缕神识附在阵法边缘。若林凡有异动，他能第一时间察觉。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准备工作就绪。楚元让大部分铁卫埋伏在岸边，只带金烈和潮歌登上一条加固过的渔船，作为诱饵驶向渔场。林凡则留在阵眼处操控大阵。
"月出东南。"潮歌站在船头，手握弯刀，"海鬼会顺着月光的方向来。"
楚元盘坐在船中央，天霄剑横放膝上。海面平静得诡异，连波浪声都消失了，只有船桨划水的轻响。明月渐渐升起，将银光洒在海面上，形成一条闪闪发亮的光路，首指他们的小船。
"来了..."潮歌突然压低声音。
楚元神识外放，感应到水下有东西在快速接近——五个，不，七个...至少有十个生物正从不同方向包围过来。它们的气息古怪，既有死物的阴冷，又带着活物的灵动。
"哗啦！"
第一个黑影跃出水面，落在船尾。借着月光，楚元终于看清了所谓的"海鬼"——它们有着类人的躯干，但覆盖着鱼鳞般的皮肤，手指间长着蹼，面部没有鼻子，只有两个巨大的漆黑眼珠和一张裂到耳根的嘴。最骇人的是，它们背后生着类似翼人族但残缺不全的肉翼，上面布满缝合的痕迹。
"果然是杂交怪物！"金烈怒吼一声，金刀出鞘，将最先扑来的海鬼劈成两半。黑色血液喷溅在甲板上，发出腐蚀的滋滋声。
更多的海鬼跃上小船，楚元天霄剑横扫，紫色剑气将三个怪物拦腰斩断。但这些被幽冥教改造的生物不知疼痛，即使断成两截仍能用爪子攻击。
潮歌的弯刀划过一道银弧，精准刺入一个海鬼的眼窝："它们的弱点是眼睛！"
楚元立刻变招，剑尖如雨点般刺向海鬼们的巨眼。随着一声声尖利的惨叫，五六个海鬼坠入海中。但水下的黑影越来越多，至少有三十个怪物正在聚集。
"撤！引它们去岸边！"楚元一剑斩断桅杆，用帆布卷起潮歌和金烈，纵身跃向海面。在落水的刹那，他施展水遁术，三人如箭矢般滑向沙滩。
海鬼群发出刺耳的尖啸，紧追不舍。当它们进入浅滩区域时，林凡立刻启动阵法："七星锁灵，启！"
沙滩上的朱砂符纹亮起刺目金光，形成七根光柱将海鬼群困在其中。怪物们疯狂撞击光壁，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坚持住！"楚元飞身落在阵眼处，将灵力输入大阵。然而就在阵法即将完成时，林凡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手指悄悄改变了一个符文的结构——
"轰！"
大阵突然反噬，七根光柱扭曲变形，反而向楚元等人袭来！金烈猝不及防，被一道金光击中胸口，喷出一口鲜血。
"林凡！"楚元怒喝，天霄剑横挡，勉强抵住反噬之力。
林凡后退几步，脸上带着歉意的表情，眼神却冰冷如霜："抱歉了楚师兄，教主大人需要这些海鬼完成仪式。"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黑色晶石，猛地捏碎。黑雾暴涌，形成一个传送门，数十名黑袍修士从中跃出，为首的正是曾交过手的幽冥教金丹修士！
"楚元，我们又见面了。"金丹修士阴笑，"这次没有翼人族帮忙，看你往哪逃！"
潮歌见状，突然吹响一枚海螺。低沉浑厚的号角声传遍海湾，远处海面突然掀起巨浪——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深海快速接近！
楚元顾不上多想，天霄剑紫光大盛："金烈，带潮歌退后！其他人随我杀敌！"
混战在沙滩上爆发。楚元一人独战金丹修士和三名筑基死士，天霄剑与斩金剑配合，勉强不落下风。但最令他心惊的是那些海鬼——在幽冥教徒的操控下，它们竟开始互相吞噬，融合成一个巨大的畸形怪物！
"哈哈哈！"金丹修士狂笑，"见识下教主大人的杰作——海鬼王！"
融合完成的海鬼王高达三丈，六条手臂上生满倒刺，背后残破的肉翼完全展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它仰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音波竟将几名铁卫震得七窍流血！
楚元正要上前，突然感应到营地方向传来强烈的灵力波动——苏沐清醒了，而且她的玄阴之体正在暴走！
"金烈！营地有变！"
金烈闻言，立刻带两名铁卫往回赶。但海鬼王六臂齐挥，掀起一道十丈高的水墙拦住去路。幽冥教徒趁机加强攻势，楚元一方顿时险象环生。
就在这危急时刻，海面上突然亮起无数蓝光。潮歌惊喜地喊道："援军来了！"
楚元转头看去，只见海面上升起数十个背生羽翼的身影——翼人族！他们手持水晶长矛，如闪电般掠过水面，向岸上射来漫天光箭。
"翼人族怎么会..."金丹修士脸色大变，"撤退！立刻撤退！"
幽冥教徒仓皇逃向传送门，但翼人族的速度更快。为首的那个翼人女子——她有着湛蓝的羽翼和银白长发——掷出的长矛如流星般贯穿金丹修士的肩膀！
"亵渎风灵者，死！"她的声音如风铃般清脆，却带着刺骨寒意。
海鬼王在翼人族的围攻下很快溃败，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楚元正要道谢，却见那翼人女子突然转向他，长矛首指他咽喉：
"人类，你身上为何有圣女的气息？"
楚元一愣，随即明白她指的是苏沐清："我同伴是玄阴之体，正在营地..."
话音未落，营地方向突然爆发出一道冲天蓝光，隐约可见冰晶形成的风暴正在扩散！
"师姐！"楚元顾不得解释，全力施展水遁术向营地冲去。翼人女子犹豫片刻，也振翅跟上。
当楚元赶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紧——整个营地被冰封在巨大的冰晶中，金煞铁卫们保持着战斗姿态被冻结，而苏沐清悬浮在半空，周身环绕着狂暴的玄阴之气。更惊人的是，她背后隐约浮现出一对由冰晶构成的羽翼虚影！
翼人女子看到这一幕，竟在空中单膝跪地："三千年了...圣女终于归来！"
楚元顾不上询问详情，天霄剑出鞘，试图接近苏沐清。但玄阴风暴太过猛烈，连他都难以靠近。
"师姐！醒醒！"他运足灵力呼喊。
风暴中心的苏沐清似乎听到了呼唤，缓缓转头。她的双眼完全变成了冰蓝色，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寒意。
"风...眼..."她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然后指向南方海面——风暴峡的方向。
翼人女子飞落到楚元身旁："人类，你与圣女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师姐。"楚元简短回答，"我是混元宗传人楚元，来寻找风灵珠。"
"风灵珠？"翼人女子眯起眼睛，"我是风翎，翼人族公主。若你想见风灵珠，先让圣女恢复神智。"
楚元苦笑："我正尝试..."
风翎从羽翼上拔下一根蓝色羽毛，轻轻一吹。羽毛化作流光飞入风暴，落在苏沐清额头。狂暴的玄阴之气渐渐平息，冰晶羽翼也缓缓消散。苏沐清如断线风筝般坠落，被楚元稳稳接住。
"她暂时无碍，但需要风眼的力量才能真正稳定。"风翎收起长矛，"明日望日，我带你们去风暴峡。"
楚元低头看着怀中昏迷的苏沐清，发现她锁骨处的玄阴印记变成了羽毛形状，与风翎的羽翼颜色一模一样。
"公主能否告知，我师姐与翼人族有何渊源？"
风翎望向南方，眼中浮现追忆之色："三千年前，我族圣女为封印虚渊之力，将自身与风灵珠融合。临终前她发下誓言，必将转世归来..."
她伸手轻触苏沐清的脸颊："如今誓言应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