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巨大的穹顶下，日光灯管发出低沉的嗡鸣，混合着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细微声响，构成一曲属于知识的宁静乐章。苏晚晚坐在角落的位置，摊开的《高等数学》停留在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的证明上，但她目光的焦点却并未在那些精密的符号上。
她的心神，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牢牢系在阅览室深处那片被厚重门帘隔开的区域——古籍阅览区。即使隔着距离和障碍，识海中的灵域玉册依旧持续发出强烈的、渴望的嗡鸣！那嗡鸣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与古籍区深处散发出的、浩瀚而古老的智慧气息隐隐呼应。
每一次嗡鸣，都如同细微的电流窜过她的神经，让她对古籍区的好奇和探究欲攀升到顶点。那里到底藏着什么？仅仅是古老的文字？还是……蕴含着某种连灵域都渴望汲取的、超越文字本身的力量？
她强压下立刻起身过去的冲动。现在不行。小石头还在这里，而且古籍区需要特殊的证件才能进入，普通学生只能在普通阅览区活动。她无奈只能将这份悸动暂时压下，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的书本。灵玉髓的滋养和《蕴神诀》的运转，让她迅速恢复了专注。
小石头很乖，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用苏晚晚从废品站淘来的铅笔头，在旧报纸的空白处练习着刚学会的拼音和简单汉字，小脸满是认真。
时间在书页的翻动中流逝。当苏晚晚终于将拉格朗日定理的几种证明方法融会贯通，心满意足地合上书时，窗外的天色己经彻底暗了下来，图书馆的日光灯显得更加明亮。
“姐，我写完了。”小石头小声说，把写满歪歪扭扭字母和“山、水、田”的报纸递过来。
苏晚晚接过，仔细看了看，摸摸他的头：“写得真好！石头真棒！饿不饿？我们去吃饭。”
“嗯！”小石头用力点头。
收拾好书本，姐弟俩走出图书馆。凛冽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深冬的寒意。苏晚晚裹紧了棉袄，牵着小石头朝食堂走去。在踏出图书馆大门的那一刻，识海中那强烈的嗡鸣如同潮水般退去，灵域空间恢复了平静，玉册也安静下来，仿佛刚才的悸动从未发生。这种瞬间的抽离感，反而让苏晚晚更加确信，古籍区深处，必定隐藏着非同寻常的秘密！
晚饭依旧是简单的白菜炖粉条和二合面馒头。小石头似乎有些没吃饱，苏晚晚把自己那份馒头掰了一半给他。她盘算着空间里那点珍贵的灵植麦粉和南瓜干，必须省着点，等安顿好小石头再想办法。
回到宿舍，气氛有些微妙。沈红梅戴着耳机在听她的半导体收音机（调到音乐频道），声音开得很小。李梅正对着小镜子往脸上抹着一种味道很香的雪花膏，看到苏晚晚和小石头进来，瞥了一眼，没说话。林晓月和王秀芬在看书，孙卫红则在洗脚。
“晚晚回来啦？图书馆怎么样？”林晓月热情地问。
“挺好的，书很多。”苏晚晚笑了笑，带着小石头去水房洗漱。
等她回来，却发现沈红梅不知何时关掉了收音机，正皱着眉看向苏晚晚的床铺方向。准确地说，是看向窗台上那个不起眼的破瓦罐——里面装着苏晚晚从空间玉田里移栽出来的那株南瓜藤幼苗（她谎称是家乡带来的普通南瓜籽，想种着试试看）。
“苏晚晚，你窗台上那是什么东西？”沈红梅语气带着一丝嫌弃，“宿舍是学习的地方，不是菜园子。弄些泥土进来，多脏。”
李梅也放下小镜子，捏着鼻子：“是啊，一股土腥味儿。而且这大冬天的，种什么也活不了吧？白费劲。”
苏晚晚看了一眼那株在普通瓦罐里显得有些蔫巴巴、但叶片深处却隐隐透着一丝顽强碧绿的幼苗，平静地说：“就是一点家乡带来的种子，想试试。我会注意卫生，不会弄脏宿舍的。”
“哼，乡下来的就是……”李梅小声嘀咕了半句，被林晓月瞪了一眼，才没说完。
“好了好了，一点小事。”林晓月打圆场，“晚晚你注意点别浇水太多就行。”
苏晚晚点点头，不再多言。她将瓦罐往窗台里面挪了挪，确保不会碍着别人。沈红梅和李梅的轻视，她并未放在心上。这株幼苗的意义，她们永远不会懂。
夜深人静，室友们渐渐睡去。苏晚晚躺在靠窗的下铺，等小石头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才再次将意念沉入灵域。
空间里，玉髓泉眼流淌着温润的乳白色液体，凹槽里的灵玉髓又积蓄了薄薄一层。玉田里，那几株移栽自空间黑土的麦苗和另一株南瓜藤，在玉田的滋养和灵玉髓气息的浇灌下，变化更加明显！麦苗的叶片上，那丝微弱的金色纹路变得更加清晰，叶脉如同金线勾勒；南瓜藤蔓则变得如同翡翠般碧绿剔透，顶端甚至冒出了一个小小的、带着晶莹露珠的花苞！
《灵植初解》的知识在脑海中流淌。这麦苗，正在向“金纹灵麦”蜕变，其麦粒蕴含的精纯能量远超普通粮食，长期食用能强健筋骨，滋养气血！而那南瓜藤，则有望结出蕴含草木精华的“碧玉灵瓜”，清心明目，对精神力有微弱滋养之效！
狂喜再次涌上苏晚晚心头！她小心翼翼地引动一丝灵玉髓的气息，如同最精心的园丁，均匀地洒落在几株灵植上。看着它们在微光中舒展枝叶，贪婪地汲取着能量，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和弟弟未来身体的保障。
她退出灵域，目光落在窗台上那株普通的瓦罐里、显得有些孤单的幼苗上。心念一动，她尝试着运转《蕴神诀》，极其微弱地引动一丝灵域玉田的气息——并非灵玉髓，而是那种充满生机的土壤灵力——隔着空间壁垒，缓缓渡入那株幼苗的根部。
她做得很小心，精神力消耗不大。那株原本有些蔫蔫的幼苗，在接触到这股精纯生命力的瞬间，仿佛精神一振！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挺立起来，颜色变得更加翠绿，在清冷的月光下，竟隐隐散发出一层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温润光泽！
成了！虽然无法和玉田里的灵植相比，但用灵域气息滋养普通植物，也能显著改善其生命力和品质！这无疑为她未来利用空间能力改善生活，提供了一个新的、更隐蔽的途径！
第二天，苏晚晚依旧早早起床，带着小石头去食堂，然后去上课。今天上午是大学英语，对她来说是最大的挑战。英语老师是一位姓吴的中年女士，戴着金丝眼镜，气质优雅，但要求极其严格。她一口流利的英式发音，让苏晚晚听得云里雾里，更别提开口了。
课堂上，吴老师让同学朗读课文。轮到苏晚晚时，她站起来，尽管昨晚用灵玉髓强行记忆了单词，但发音依旧带着浓重的口音，磕磕绊绊。
“苏晚晚同学，”吴老师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学习外语，发音是基础。你的基础……需要下大功夫。”虽然没有明说，但那眼神中的失望和周围同学投来的、或同情或微带嘲讽的目光，还是让苏晚晚脸颊有些发烫。
她默默坐下，握紧了拳头。语言关，是她必须攻克的堡垒！她需要更多的时间！但小石头怎么办？宿管阿姨昨天己经委婉提醒了，宿舍不能长期留宿家属。街道那边联系过了，说安排需要时间，让她等通知。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苏晚晚明显有些心事重重。小石头敏感地察觉到姐姐的低落，小声说：“姐，是不是石头给你添麻烦了？要不……要不我回老家去？”
“胡说！”苏晚晚立刻打断他，语气坚决，“石头在哪儿，姐就在哪儿！我们一起在北京！姐一定能想到办法！”她看着弟弟清澈的眼睛，心中更加坚定。无论多难，她都要把小石头安顿好！
下午没课，苏晚晚决定去一趟街道办，催问小石头入学的事情。她牵着小石头，凭着记忆找到负责她们这片区域的街道办事处。那是一座不大的灰色平房，门口挂着牌子。
推门进去，里面烟雾缭绕，几个穿着蓝色或灰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在聊天或看报纸。一个烫着卷发、颧骨很高的中年妇女抬起头，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同志您好，”苏晚晚上前一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礼貌而清晰，“我是清华的学生苏晚晚，这是我弟弟苏小石。学校宿舍不能长住家属，我想问问，关于我弟弟就近入学或者安排住处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苏晚晚？”卷发妇女翻了翻桌上的登记本，撇撇嘴，“哦，是你啊。等着吧，安排学校哪有那么容易？北京多少孩子等着上学呢！你一个外地学生带来的弟弟，户口又不在北京，排着吧！住处？街道托儿所早满了！自己想办法克服克服！”她语气生硬，带着一股官僚的冷漠。
“同志，我弟弟到了学龄，不能耽误……”苏晚晚试图争取。
“我知道！”卷发妇女不耐烦地打断她，“催什么催？有消息自然会通知你！没看我们忙着吗？下一个！”她首接挥手赶人。
苏晚晚的心沉了下去。她看着卷发妇女那张冷漠的脸，知道再争辩也无用。她默默牵起小石头的手，转身走出街道办。寒风凛冽，吹在脸上如同刀割。
“姐……”小石头仰头看着她，大眼睛里满是担忧和不安。
苏晚晚蹲下身，替他拢了拢围巾，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没事，石头。姐再想办法。我们回家。”
“家”在哪里？那个拥挤的宿舍？苏晚晚第一次对这个字眼感到了迷茫。陆沉舟给的那个地址和电话……要不要打？她捏着口袋里那张写着地址和电话的纸条，指尖冰凉。
就在她带着小石头，心情沉重地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时，一辆黑色的、车头挂着特殊牌照的伏尔加轿车，悄无声息地从对面街道驶过。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人。
轿车后排，一个穿着深灰色中山装、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者，正闭目养神。开车的司机，赫然就是昨天在图书馆观察苏晚晚的那个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
“目标刚从街道办出来，情绪低落。其弟入学安置遇阻。”中年男人低声汇报，声音平稳无波。
老者缓缓睁开眼，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车窗和遥远的距离，落在苏晚晚单薄却挺首的背影上。他沉默了几秒，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继续观察。非必要，不干预。”老者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她的心性、能力、以及……她身上那个‘东西’的反应，才是重点。解决一个孩子的入学问题，对我们来说易如反掌，但过早介入，可能会打草惊蛇，甚至……引发不必要的注意。”他意有所指，目光似乎瞥向了清华园的方向。
“是。”中年男人应道，方向盘一打，轿车无声地汇入车流，消失在街道尽头。
苏晚晚对此一无所知。她带着小石头回到宿舍楼前，却发现楼下聚集了几个人，气氛有些不对。
只见张伟和他的两个跟班，正围着苏晚晚窗台的方向指指点点。张伟脸上带着夸张的惊奇和一丝不怀好意：
“哟！大家快来看看！苏晚晚同学窗台上种的这是什么宝贝？大冬天的，叶子绿得跟翡翠似的！啧啧，这不会是你们乡下带来的什么仙草吧？还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催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