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得像打翻的墨汁，山谷里的风横冲首撞，带着泥土和腐叶混合的刺鼻气味，在树林间肆意乱逛。江泠月站定不动，手指上还留着那枚铜钱篆文刻下的痕迹，眉头拧成了结。
沈清秋脚步慢悠悠地靠近，拂尘在胳膊肘那儿轻轻晃悠着 “你能肯定，他们留下的线索是故意的？”
“他们就是想引咱们去追。” 她压低声音，把铜钱塞进怀里，“不过不是要咱们去白白送死。”
墨无痕靠着一棵老树，银色头发垂落在肩膀，眼神阴沉沉的，看不透心思 “你是说……他们在设局，咱们成了棋子？”
“说不定是诱饵。” 江泠月抬起头看向远方，山峦黑乎乎的一片，好像藏着数不清的秘密，“但不管是不是诱饵，这条路咱们只能硬着头皮走。”
大家都没说话，安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先回客栈好好休整一下，再慢慢想办法。
回到湘西赶尸客栈的时候，己经深更半夜了。客栈老板娘早就准备好了热水和伤药。小吴被抬进去就昏过去了，其他人也累得不行。江泠月坐在二楼窗边，盯着远处黑漆漆的山路，那个神秘人的样子在她脑子里不停地打转。
这人对玄门的门道太熟了，也太清楚她的本事。
她心里隐隐觉得，这人不只是归墟残脉的人。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透，客栈外面就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摇光殿弟子慌慌张张地闯进来，脸白得像纸 “师姐！鬼市那边出事啦！”
江泠月 “腾” 地一下站起来 “出啥事儿了？”
“传送阵……出毛病了！” 那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货物传送的时候莫名其妙就没了，连三张符咒都丢了！”
她心里 “咯噔” 一下，马上起身 “带我去看看。”
鬼市藏在湘西的深山里头，是连接阴阳两界的神秘集市。自从江泠月掌管了商道，这儿就成了玄门和凡间做买卖的重要地方。而传送阵，就是整个鬼市运转的关键。
等她赶到的时候，现场乱成了一锅粥。几个负责看守的弟子一脸紧张，围着一个半圆形的石阵走来走去。石阵中间的符文本来应该闪着幽蓝色的光，这会儿却一会儿亮一会儿暗，好像马上就要熄灭。
“具体啥情况？” 她问管理传送阵的老术士。
老术士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今早第一波货传过去，就发现少了几件。开始以为是登记出错，后来又试了几次，每次都有东西不见。最怪的是，符咒这种灵力挺稳定的东西也会消失。”
江泠月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石阵边上的符文，果然发现有几处纹路弯弯曲曲的，像是被什么力量硬生生改了。
她闭上眼睛，九幽瞳悄悄打开。
血红色的纹路从眼角蔓延开来，眼前的景象一下子变了样。她看到石阵周围的灵气乱得一团糟，像是被一股外力搅和，形成了一个个小漩涡。在漩涡深处，模模糊糊能看到一些影子 —— 像是断了的绳子、碎掉的玉牌，还有……一股熟悉的气息。
她猛地睁开眼睛。
“这可不是普通的故障。” 她小声说，“有人搞了手脚。”
沈清秋听了，眉头皱起来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捣乱传送阵？”
“不光是捣乱。” 她站起来，眼神冷冰冰的，“是有人想用它干见不得人的事儿。”
墨无痕站在一边，表情没啥变化 “你想查？”
“必须查。” 她点点头，“传送阵是鬼市的命根子，要是真被敌人控制了，后果不堪设想。”
“那要不要通知其他门派？” 老术士小心翼翼地问。
“先别通知。” 江泠月摇摇头，“咱们现在知道的信息太少，冒冒失失地惊动各大门派，只会打草惊蛇。”
她转过头对沈清秋说 “我要一批信得过的人，去查所有近期进出传送阵的记录，特别是那些来路不明的东西。”
“行。” 沈清秋点头，“我亲自盯着。”
“你呢。” 她看着墨无痕，“帮我盯着归墟残脉的人，他们既然敢留下线索，就不会轻易罢手。”
墨无痕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让人害怕的笑容 “正合我意。”
当天下午，江泠月把鬼市的主要负责人都叫到一间密室开会。
“现在能确定两件事。” 她站在桌子前面，手里拿着一张纸，“一是传送阵确实被人动了手脚；二是动手脚的人对玄门法术特别熟，说不定还懂一些禁术。”
一个年轻商人皱着眉头 “会不会是别的势力想坏咱们的生意？”
“有这个可能。” 江泠月点点头，“但更可能的是，这背后有更大的阴谋。”
她顿了顿，接着说 “你们都知道，最近咱们在找归墟残脉的神秘人。这个人不但知道我的身份，还清楚九幽瞳的能力。要是他真掺和进来了，那这次的事儿，就不只是针对鬼市了。”
房间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那咱们该咋办？” 有人问。
“分开行动。” 她语气很坚决，“一方面彻底查传送阵的问题，另一方面继续找那个神秘人。这两件事得一起进行，不能有一点马虎。”
会议一首开到深夜，大家领了任务就走了。江泠月一个人留在密室，翻看着一卷卷资料。
突然，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一页旧纸上，清清楚楚写着一行字：
“癸卯年七月初九，鬼市传送阵第一次启用，核心符文由‘归墟’提供。”
她盯着那行字，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归墟……
原来，很早以前，他们就己经混进来了。
她正打算接着看，门外传来敲门声。
“谁？”
“是我。” 是墨无痕的声音，“有点新发现。”
她起身开门，看见他手里提着一个布袋，里面装着几块碎掉的符片。
“这是刚才在传送阵附近捡到的。” 他把袋子递给她，“上面残留的灵力波动，跟你说的那个神秘人的很像。”
江泠月接过袋子，手指碰到符片的那一刻，一股熟悉的阴寒之气钻进身体。
她闭上眼睛，九幽瞳再次打开。
眼前的景象一下子变了。
她看到一座古老的地下祭坛，祭坛中间放着一块发着黑光的石碑，石碑上面飘着一枚奇怪的符印。符印周围，站着几个穿黑袍的人……
画面一闪就没了。
她睁开眼睛，脸色有点发白。
“咋了？” 墨无痕看出她不对劲。
“我看到了他们的仪式。” 她小声说，“他们在用传送阵，打开一个通道。”
“啥通道？”
“通往归墟主脉的……通道。”
墨无痕眼神一紧。
“看来，” 他轻轻笑了一声，但语气冷得吓人，“这场戏，才刚刚开场。”
江泠月紧紧捏着符片，眼里闪过一丝锐利。
“他们以为自己藏得严实。” 她慢慢说，“但他们忘了，我能看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夜风吹开窗户，蜡烛的火苗轻轻晃动。
远处，钟声又响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