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强悍的身板，也经不住几十双拳脚的轮番招呼。马强蜷缩在地上，浑身血污混合着泥沙，脸肿得不形，几处伤口还在渗血。
徐渊站在不远处，淡漠地看着这混乱的场景。当那两个小弟抬着奄奄一息的马强经过他身边时，马强勉强睁开的眼皮，那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里面翻滚着极致的痛楚和无尽的怨毒。徐渊捕捉到这缕眼神，嘴角无声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对马强这种角色的恨意，他连一丝波澜都欠奉。
此刻，他更享受的是金钱权势碾压所带来的绝对掌控感。这感觉如同上瘾的毒药，甘美，却又激发着更深层次的、更为冷冽的欲望。
他收回视线，目光投向那些刚刚分完钞票、亢奋未退的混混们。他们身上沾着马强的血污和地上蹭的灰，脸上交织着满足和一丝未尽的暴戾。
“再赚笔外快？”徐渊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演场戏。一个人一百块。”他掏出一叠新的百元钞票在指间掂量。
刚刚尝到甜头的混混们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
“渊少开口了，谁敢不去？”
“给渊少办事，不收钱都值！”
“也算我一个！”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徐渊微微皱眉。乌泱泱几百号人去江滩？目标太大。他抬手随意点了几个块头壮、眼神相对凶悍的：“你，你，你……还有后面那个穿黄背心的。就你们几个。车费我给报销。”
挑中的几人面露喜色，立刻挤出人群围拢过来。徐渊也不啰嗦，一人先拍了一张百元大钞：“预付。事办利索了，还有。”钞票的油墨味让那几人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徐渊拿出手机，找到一张不知何时拍下的、余光在学校走廊的侧影照片展示给他们看：“看到这小子没？目标。地点：江滩。坐出租车过去，别扎堆，分散开。”他声音压低，开始部署剧本。
“到了地方，找到他身边那几个叽叽喳喳的女学生。你们就过去……”徐渊模仿着混混腔调，眼中却毫无温度，“用你们最拿手的那套，调戏她们。记住！只准动嘴皮子！脏话可以难听，但手指头都不准碰她们一下！谁要是管不住手，我保证你们的手跟他一个下场！”
几个混混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连连点头。
“那几个女生被调戏，肯定会尖叫或者挣扎。这小子八成会像个英雄似的跳出来护花。”徐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等他冒头，你们就给我打！”
他扫视着那几张兴奋又紧张的脸：“下手有点分寸。鼻青脸肿没关系，皮肉之苦少不了。但别往死里招呼，也别搞出明显残疾，主要是吓唬，让他痛！让他怕！懂？”
“懂！懂！渊少放心！”几人点头如捣蒜。
“打得差不多了，”徐渊继续，“记住这个时间点，等我出现的时候，你们刚好看到我或者停手。”他模拟着情景，“这时候，你们当中带头的就冲那小子喊，孙子，想让哥几个放过你？也行，拿一万块钱出来！不然今天就把你一条腿卸了，扔江里喂王八！’”
“大声点，喊出来！要喊得整个堤坝都听见！”徐渊补充道。
几个混混听着这详细剧本，起初有些迷茫，听着听着，彼此交换着眼神，慢慢露出了懂了的猥琐笑容。
“哎呀！渊少！高！实在是高！”其中一人竖着大拇指，“这是要演英雄救美，拿下那妞？”
徐渊眼中掠过一丝嘲讽，懒得解释。
“屁话少说，按我吩咐去做。记住要点！”他冷冷道。
……
江滩，下午三点多的阳光斜斜洒在江面上，碎金般跳跃。两排高大的垂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在阶梯和步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许多柳枝几乎要垂入江水。
从堤坝的宽阔步道往下延伸，是一排排通往水边的水泥阶梯。此时，台阶上、水岸边，三三两两坐着不少人，大多是年轻的情侣或学生，享受着免费的风景和江风带来的清凉。
靠近水面的几级台阶上，叶思菱正席地而坐。浅色的热裤配着卡通T恤，一双纤细白皙的长腿随意地垂在微凉的江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划动着水波。头上那顶宽檐遮阳帽压得很低，只露出精致的下颌和微微的唇角。她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脚尖带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动。
微风拂过江面，带着凉爽气息扑在她脸上，惬意无比。从身到心，都透着久违的轻松。一万块的“债务枷锁”解除了，那个可恶的徐渊带来的窒息感也暂时消散。她又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充满阳光的学生时光里。
然而，脑海里偶尔不受控制地闪过的片段，对方灼热的唇舌触感、还有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的深邃黑眸，总会让她的脸颊偷偷升温，心跳也随之失序。她有些恼火地甩甩头，想把那不该有的记忆碎片抛进湍急的江水。
余光手里拿着两瓶冒着寒气的冰镇矿泉水，轻手轻脚地在她身边坐下。江面的风把他额前细碎的黑发吹得有些凌乱。
“给。”他递过一瓶，声音在江风的包裹下显得格外温和。
“谢谢。”叶思菱接过水，指尖触到冰冷的瓶身，回给他一个清澈的笑容。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像她此刻放松的心情。
这笑容让余光看得有些晃神，心头泛起阵阵涟漪。
“对了，潇潇她们人呢？”叶思菱看向堤坝上方，没看到小姐妹们的身影，好奇地问。
余光脸上的温柔笑意染上一丝无奈和小小的肉疼：“买了一大袋子零食，还有饮料，费了好大劲儿才哄她们往上游那边逛去了，零食钱加饮料钱，快抵我半个月的零花了。”他没掩饰那点心痛。
叶思菱扑哧一声轻笑出来。她们都知道，闺蜜们这是贴心地在给两人创造独处空间。若非徐渊在她家那一闹，让爸爸对她看管突然严密起来，她和余光也不至于要这样“打游击”。
想到这事，余光心中那股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怨愤又涌了上来，无声地咒骂着那个搅乱一切的罪魁祸首——徐渊！若不是他横插一脚，他何至于此？连去叶家见她一面都成了奢望！
就在余晨酝酿好情绪，准备和叶思菱温言几句时——
“啊——！！！”
“滚开！流氓！”
“余光！余光！你在哪？快来！有流氓——！”
堤坝上方，叶思菱几个闺蜜惊恐、愤怒、带着哭腔的尖叫声如同冷水泼头，瞬间打破了江边的闲适氛围！
“是潇潇她们！”叶思菱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紧张地抓住余光的胳膊。
余光脸色陡然一变！
潇潇她们是因自己才来的，她们是为了给他和叶思菱打掩护，此刻她们被流氓纠缠，自己身为唯一的男生，怎么能坐视不理？他若不挺身而出，在叶思菱眼中会变成什么样？懦夫吗？被恐惧压倒的废物？
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和被挑战的男性自尊瞬间冲垮了方才涌起的柔情。他猛地站起身，甚至没顾及叶思菱还抓着他胳膊的手。江水顺着她的腿滑下，留下湿凉的水痕。
“思菱，你待在这里别乱动，要小心！”余光声音急促，他转身朝着堤坝上方骚乱传来的方向，逆着惊疑不定的人流，奋力冲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