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一声刻意的干咳突兀地划破了这片死寂。
“阮,阮霜,你一定是在看玩笑,对吧?”柳天猛地踏前一步,恳切的说着,脸上挤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宽厚笑容,那笑容很牵强。
阮霜不做表态,只是站在了罗雾身旁。
她只是微微侧了下头,那双被血色浸透的瞳孔,如同两颗在深渊中沉浮的诡异宝石,冷冷地扫过柳天那张努力维持着“一切正常”表情的脸。
她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是嘲讽?是漠然?无人能懂。
嗯,什么意思呢?罗雾有些想笑,他可不管是什么意思,但他现在看着众人这幅吃了石的模样是心里爽了。
“对吧?”柳天再次询问,不过这次带着一些恼怒。
........
虽然众人都明白,阮霜绝对不会杀害队友,但是,她这话一出口,大家的目光都不由变了变。
柳妍清晰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她赶忙解释:
“当时石勇哥和姜中哥都死去了,前面的血十字冲了过来,我和李坡拦住后门,霜姐在后门守着,但本来我们以为死去的石勇哥突然就站起来变成了血十字,李坡哥为了不让石勇影响到霜姐,就主动上前拦住了石勇哥,结果他就被感染了,所以霜姐才........”
这番解释一出,柳天顿时感激般的看了眼自家妹妹,他差点没个台阶下!
柳天抓住这根救命稻草,立刻顺杆而下,声音都恢复了部分“领袖”的沉稳。
“对!对对!小妍说的没错!李姨啊。”他转向地上的李桂花,语气带着看似真诚的同情和不容置疑的定论,“当时情况就是那样!李坡那孩子……唉,是命啊!也是为了我们大家……感染了没救,阮霜只能……唉,忍痛处理掉!都是为了咱们这个集体的安全!你别再误会这位罗兄弟了!”
李桂花沉默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赵叔和身旁的干瘦青年慢慢的松开力气,李桂花也不再发难,而是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头也不抬,独留地上一路滴落的水渍。
是认同了柳天的发言吗?还是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翻过赵叔两个男人?又或者另有原因?
天晓得,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在怕什么。
人群像受惊的鱼群,沉默地分开一条通路,又在他们身后迅速合拢,空气中那股浓重的尿臊味久久不散。
在众人向李桂花投完了‘注目礼’后,众人这才将目光转向罗雾。
而柳天脸上也瞬间切换回那种热情却略带歉意的笑容,快步走近,伸出手想拍罗雾的肩膀以示亲热,但手指伸到一半,又似乎想起罗雾并未主动表示亲近,有些生硬地改为在自己裤腿上擦了擦,动作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罗雾兄弟,这次是只有你一个人来吗?”柳天看了看西周。
“哦,我是一个人生存到现在的。”罗雾耸了耸肩。
“啊?!”众人看罗雾的眼神都变了。
如果说,一开始大家看罗雾只是认为他碰巧救了柳妍和阮霜二人,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一个人啊!
一个人在血十字末世存活了1年近3个月!!!
这是什么概念?
能反套路血十字的想法以及每天都能想好今天的行动路线与逃生路线!有充足的对血十字应对战略与战术,知晓无数个食物储藏点……
而且,这可是人口密度远比西方的龙国啊!
太变态了!简首不是人!
要知道,丧尸末世与血十字末世相比就是小刀比大狙,而罗雾一个人在血十字活下来的含金量完全就是纯黄金24k 100%!
这跟某个基金会的小花生比瞪眼有什么区别?要知道这血十字的感染是体液感染,跟小花生的眨眼就死规则有的一比。
总结来说就是完全是刀尖上起舞,跳的还是全程《天鹅湖》360度大陀螺,天全给你逆完了!能和太阳肩并肩了!
“真的?罗雾兄弟,这可不好笑。”柳天顿时睁大了双眼,试图再次确认。
“真的,我跑的快,所以血十字都追不上我。”罗雾再次说道。“不信,你问问你家妹妹。”
柳天看向柳妍,柳妍猛点头。
“真的,跑的比奥巴马还快!”柳妍迫真的说道。
“是迈巴赫吧...”阮霜扶额,同时,在有手下,那双血瞳闪过一丝流光。
但柳天还是不信。
然后,就发现——
胖守卫突然炸毛的惊叫打破寂静:“卧槽?!”
众人猛抬头!只见瞭望台上,罗雾不知何时竟搭着守卫肩膀,正懒洋洋挥手。
“别紧张,”罗雾指尖弹了下守卫头盔,“我呼吸声都比血十字轻。”
最后一字余音未散,气流拂过柳天耳际。
罗雾己在他面前掸着袖口灰尘:“现在信了?”
说罢,如同慵懒般哈了一口长气。
柳天喉结滚动,从牙缝碾出末世最崇高认证:
“...怪物。”
今天市区大爆炸,提前猜到人死光了,但结果还回来了两,然后还带回来一个单人极限生存无伤的高玩回来。
不懂就问,你是吃了迅捷药水还是吃了一个金发吸血鬼?
如果不是人证阮霜和物证罗雾在这,柳天多少以为自家傻妹妹是不是被下降头了!
柳天脸色不断的变化。
而众人则是面色突然变得和善了起来,热烈欢迎着罗雾。
“哎,罗大哥,你这跑步技巧在哪学的啊?怎么这么快?”干瘦青年忍不住对罗雾打了个大拇指。
罗雾这才仔细看了看这位架住了李桂花的干瘦青年身上。
青年约莫二十出头,面颊凹陷,颧骨高耸,像被风沙磨砺过的岩石,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此刻正死死盯着罗雾,混杂着敬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野性。他的双手骨节粗大,指缝里嵌着洗不净的黑色油污,尤其右手虎口处,一道新鲜的、边缘泛红的烫伤疤痕格外刺眼,像是刚被烙铁吻过。
柳天很快从震撼中强行回神,干咳两声掩饰失态,挥手招呼道:“都别愣着了!赵叔,带罗雾兄弟去安置,拿份热食过来!小六,你那张吊床腾出来给罗雾兄弟!”
被点名的干瘦青年——小六,一个激灵,眼神复杂且有些讨好地看了罗雾一眼,闷头应了声“是”,转身挤进人群里,先一步走入了工厂内。
人群开始散去,柳天热情的欢迎着罗雾,说要带着罗雾一起参观一下工厂。
柳天搓着手,脸上堆满了亲和的笑容,走到罗雾面前:
“罗雾兄弟!初次光临我们这个简陋的避难所,真是蓬荜生辉!走走走,我带你转转,熟悉熟悉环境!虽然比不上大都市,但也算是我们一砖一瓦……呃,一铁一铆拼出来的小家!”
罗雾:让我有种进厂了的感觉。
罗雾的目光却己扫过柳天,投向了小六消失的方向,也投向了整个工厂的内景。
本应锃亮的不锈钢流水线,挂满了凝固的褐色糖浆与霉变的淀粉坨。
巨大的搅拌桶倾倒在地,结块发黑的面粉泼洒如尸体粉屑;成堆的印着卡通LOGO的空罐头锈迹斑斑;唯一的光源是高处几盏闪烁的应急灯,光线舔过油污地面粘稠反光的油膜,映照出钢柱上层层叠叠的乌黑手印和苔癣般扩散的绿霉。
空气中弥漫的铁锈粉尘、机油挥发的刺鼻、食物长期存放的酸馊以及排泄物的恶臭混合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浑浊气味,顽固地堵塞着鼻腔。
总体来说就是那股,那股说不出的干骚味,不是尿的那股湿骚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