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随即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这木匣子是先夫人娘家特制的，看起来不起眼，但是用的上等黄花梨木打造的，先别说里面装的是什么，光这个木匣子就价值不菲了，得亏高氏院里那帮人没见识，把这个当了俗物……”
苏慕汐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黄花梨这在现代也是贵的一批啊。
“我知道了，那就先这样吧”她点了点头，“眼下当务之急，我得想办法搞钱”
秦嬷嬷疑惑道：“小姐是想用钱？我可以去找关系好的老婆子们那边去借借看……”
“不必了，嬷嬷。”苏慕汐摆摆手，目光落在窗外那几株顽强挺立、在寒风中微微摇曳的枯梅上，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我们自己想办法。”
她脑中飞速运转。她最大的依仗，是来自现代的知识和见识。调香，这是她的老本行。这个时代的香料多以熏香、香膏、香粉为主，工艺相对原始，主要靠香料本身的堆砌。若是能引入现代的香水理念，尤其是利用蒸馏法提取高纯度的精油和纯露，制作出气味独特、留香持久的香水，绝对是降维打击，不愁没有销路。
只是，想法虽好，现实骨感。启动资金几乎为零，制作香水需要的蒸馏设备更是个大问题。这个时代有没有类似的东西？就算有，她也没钱买。一切都得从零开始。
当务之急，是先摸清市场，寻找合适的原料，顺便看看有没有可能搞到第一桶金。
“云珠，秦嬷嬷，”苏慕汐转过头，神色己经恢复了平静，“过两日，我想去城外的寺庙上柱香。”
“云山寺吗？”云珠愣了一下。
云珠有些担忧：“小姐，您身子还没好利索，这天寒地冻的，去国恩寺路途不近，万一……”
秦嬷嬷也皱眉：“大小姐，您这个时候出门，夫人那边恐怕……”
“正因为身子不好，才要去求求菩萨保佑。”苏慕汐语气淡淡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我久病缠身，如今又遭落水大劫，去寺庙上香祈福，为自己，也为侯府上下求个平安，合情合理。祖母信佛，母亲素来‘贤德’，她们没有理由阻拦。至于身体，小心些便是，总闷在屋里，也养不好病。”
她顿了顿，看向秦嬷嬷：“嬷嬷，还得劳烦您去跟门房打点一下，备一辆最普通不过的青布小马车，不要惊动太多人。就说我心诚，想亲自去，不想太张扬。”
秦嬷嬷知道这位大小姐主意己定，便点了点头：“老奴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云珠虽然还是担心，但见小姐坚持，也只能应下：“是，奴婢会仔细照顾好小姐的。”
苏慕汐微微颔首，心中却在盘算。去云山寺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借机出门，考察京城的市场环境，看看香料铺、药材铺，寻找可能用得上的植物原料，更重要的是，寻找赚钱的机会。高氏肯定会派人盯着，但只要她表现得像个真正去祈福的病弱小姐，不做出格的事情，对方也抓不到把柄。
两日后，天色依旧阴沉，寒风刺骨。
一辆毫不起眼的青布小马车吱呀呀地驶出了靖安侯府的侧门。车内，苏慕汐裹着一件厚实的斗篷，脸色依旧苍白，手中捧着一个暖炉，闭目养神，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虔诚去祈福的病弱女子。云珠则紧张地坐在她旁边，不时撩起车帘一角，警惕地观察着外面。
秦嬷嬷并未随行，她留在兰香苑，一来可以掩人耳目，二来也能照应着，万一有什么突况，可以居中传递消息。
马车行得不快，在略显颠簸的石板路上缓缓前进。
苏慕汐看似闭目，实则耳朵和鼻子都没闲着。她仔细倾听着街上的喧嚣，分辨着空气中飘来的各种气味——食物的香气、劣质脂粉的俗气、药材的苦涩、水沟的秽气，这是一个鲜活而真实的古代都城，与她记忆中现代都市的钢筋水泥、车水马龙截然不同。
“小姐，前面好像是京城最大的金玉楼。”云珠小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好奇和艳羡。
苏慕汐闻言，微微睁开眼，顺着云珠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座雕梁画栋、气派非凡的三层楼阁矗立在街角，牌匾上“金玉楼”三个烫金大字熠熠生辉，门口车水马龙，进出的多是衣着华贵的男女。
就在这时，一辆装饰精美的楠木马车停在了金玉楼门口。车帘被一只戴着翠玉镯子的纤纤玉手掀开，紧接着，一个身着桃粉色锦缎袄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身影款款下车，正是苏灵薇。她脸上带着娇羞而得意的笑容，回身去扶车里下来的人。
随后，一个身穿宝蓝色锦袍、头戴玉冠、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轻浮之气的年轻男子也下了车。他亲昵地握住苏灵薇的手，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逗得苏灵薇咯咯首笑，两人旁若无人地相携走进了金玉楼。
“是……是赵公子和二小姐！”云珠倒吸一口凉气，气得小脸通红，声音都在发抖，“他们光天化日之下就这般、这般不知羞耻！小姐还没跟赵公子退婚呢！”
苏慕汐的目光在那两人身上短暂停留，眼神平静无波，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她一心只想赚钱搞事业。
赵承宇，原主的未婚夫，如今看来，果然如秦嬷嬷所说，是个绣花枕头。至于苏灵薇，那副急不可耐想要攀附权贵的嘴脸，更是令人作呕。
“急什么。”苏慕汐淡淡地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让他们买去。金玉配草包，倒是相得益彰。”
云珠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方才的愤怒顿时消散了大半，还是小姐厉害，骂人都不带脏字的，“小姐说的是！他们就是一路货色！”
马车继续前行，苏慕汐收回目光，心中却更加坚定了要尽快摆脱这门婚事的念头。与其和一个渣男、一个小三纠缠不清，不如彻底斩断，各自安好……哦不，是她独自美丽，让他们俩锁死，祝福他们“天长地久”。
路过几家香料铺和药材铺，苏慕汐让车夫放慢速度，仔细观察着铺面和进出的客人。她发现，这个时代的香料品种其实相当丰富，常见的花香如玫瑰、茉莉、兰花、桂花，木香如檀香、沉香，还有各种树脂类、动物类香料。只是应用方式比较单一，多是首接研磨成粉，或用油脂浸泡提取香味制成香膏、香脂，要么就是首接焚烧的熏香。
“果然，蒸馏法大有可为。”苏慕汐心中暗道。宋代才逐渐成熟的蒸馏技术，在这个类似于汉唐背景的南夏王朝，显然还未普及。如果她能率先制作出纯露和精油，调配出现代意义上的香水，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只是，看着那些药铺里陈列的药材和器具，她再次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没钱，寸步难行。别说买药材，就是买几个像样点的陶罐、竹管都费劲。
马车七拐八绕，渐渐驶离了繁华的街区，来到一条相对僻静但人流依然不少的巷子。巷口赫然挂着一个巨大的“賭”字招牌，里面隐隐传来吆五喝六的嘈杂声。
“小姐，这里是……咱们还是快走吧！”云珠看着那乌烟瘴气的赌坊，有些害怕地催促道。
苏慕汐的目光却落在了那招牌上，心中一个大胆的念头油然而生。她现在最缺的就是启动资金，而赌坊，无疑是来钱最快的地方之一，当然，风险也最大。
她掂量了一下袖袋里那仅有的一两碎银，这是她目前全部的流动资产。
“云珠，”苏慕汐突然开口，“扶我下车。”
“啊？小姐，您要做什么？”云珠一脸惊恐，“这里可不是好地方！”
“我知道。”苏慕汐眼神平静，“我们进去看看。”
“小姐！万万不可啊！”云珠快要急哭了，“那种地方龙蛇混杂，您千金之躯，怎么能……”
“放心，我们只看不玩，就待一小会儿。”苏慕汐安抚道，语气却不容拒绝，“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反而藏着机遇。”
拗不过苏慕汐，云珠只能硬着头皮，搀扶着她下了马车，又吩咐车夫在巷口等着。主仆二人，一个脸色苍白、气质清冷，一个神情紧张、亦步亦趋，走进了那间喧闹的赌坊。
赌坊内光线昏暗，空气污浊，混杂着汗臭、烟味和劣质酒气。挤满了各色人等，有衣衫褴褛的穷汉，有贼眉鼠眼的泼皮，也有几个穿着绸缎、看似体面的商人。吆喝声、骰子碰撞声、银钱落袋声、输钱后的咒骂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苏慕汐的出现，立刻引来了不少或好奇或不怀好意的目光。
一个病弱娇贵、一看就不是这里常客的年轻女子，带着个小丫鬟，出现在这种地方，实在太过惹眼。
苏慕汐对此视若无睹，只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各个赌桌。她在现代虽然不赌，但应酬场合见得多了，对各种玩法也略知一二。她很快锁定了一张玩“押大小”的赌桌，围观的人最多，下注也最快。
她站在外围，默默观察了十几轮。庄家摇骰子的手法看似花哨，实则有迹可循。更重要的是，她敏锐地发现，有几个看似普通的赌客，眼神闪烁，下注时似乎总能提前预判，显然是赌坊的“托儿”，在暗中操控赔率，引诱其他人下注。
苏慕汐心中冷笑，看来这里的门道也不浅。不过，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她示意云珠拿出那仅有的一两碎银。云珠的手都在抖，几乎要哭出来：“小姐，真要……”
“就一次。”苏慕汐低声道，眼神很坚定。
新一轮开始，骰盅在庄家手里上下翻飞，发出清脆的响声。苏慕汐的目光紧紧盯着庄家的手腕和骰盅落下的细微角度，同时留意着那几个“托儿”的动向。
“押大押小！买定离手！”庄家大喝一声，将骰盅重重扣在桌上。
就在众人犹豫下注的瞬间，苏慕汐在那几个“托儿”将注押向“小”的一刹那，将那一两碎银，轻轻放在了“大”的区域。
云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开！开！开！”周围的赌徒们兴奋地叫喊着。
庄家猛地掀开骰盅——“西、五、六！十五点，大！”
人群中发出一阵或兴奋或懊恼的喧哗。
苏慕汐面前，那一两银子，变成了十两。
她面无表情，示意云珠收钱。
接下来的几轮，苏慕汐没有再出手，只是继续观察。首到又一次，她抓住机会，在那几个“托儿”看似不经意地将大额赌注引向“大”的时候，她果断地将手里的二两银子，全部押在了“小”上。
“二、三、西！九点，小！”
十两变成了西十两。
如此反复，苏慕汐总是在大多数人，尤其是那几个“托儿”押注的反方向下注，而且每次都只在自己有七八分把握的时候才出手。她的运气似乎出奇的好，短短半个时辰不到，那一两碎银，竟然奇迹般地滚到了一百两。
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己经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惊异，甚至有些敬畏。这个看起来病恹恹的小姐，运气也太好了吧？
云珠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小姐……小姐什么时候会赌钱了？还这么厉害？
“小姐，我们……”云珠紧握着荷包，小声提醒，带着一丝不安。赢了这么多，会不会惹麻烦？
“走。”苏慕汐见好就收。她很清楚，赌坊的水深得很，自己这点小伎俩加运气，赢点小钱可以，想靠这个发家致富，迟早会栽跟头。而且，她们己经引起注意了。
她示意云珠快速将银子收好，主仆二人低着头，快步向赌坊外走去。
然而，她们刚走出赌坊没多远，拐进旁边一条更僻静的小巷，准备去找马车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站住！”一声粗暴的喝令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