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地宫的寒气像是有生命般，顺着陆离握盘古幡的指缝钻进骨髓。他每前踏一步，冰面下就泛起蛛网般的裂纹，幽蓝的光从裂缝里渗出，映得幡面的开天图纹路忽明忽暗。身后沈清欢的呼吸声变得异常沉重，白绫的往生镜碎片在掌心烫得发红，三人都能感觉到穹顶那轮血月的引力，正将地宫的寒气凝练成实质的冰锥。
"等了七百年，终于等到你了，我的转世身。"
周慕言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摩擦，从那具三尺见方的玄冰棺内渗出。话音未落，整块棺盖突然炸裂成万千冰晶，却在半空凝而不散，组成三具与他们三人一模一样的人形轮廓。陆离瞳孔骤缩——冰晶人脖颈处的血玉纹路正在蠕动，宛如活物般顺着经脉攀爬，而中央那具冰晶人睁开眼时，瞳孔里清晰映出他持幡的模样。
"这是...七世血祭的失败品。"白绫的声音带着颤抖，往生镜碎片突然自燃，镜光穿透冰晶人胸膛，照见其体内盘绕的血色锁链，"他用活人养尸，每具都刻着你的生辰八字..."
沈清欢的破阵之眼在瞬间触发，她看见地宫穹顶的八卦藻井正缓缓转动，每块藻井砖都对应着河神庙那片血菩提林。当最后一块砖卡入凹槽时，整片地宫突然剧烈震动，河神庙方向传来树干爆裂的巨响，无数血色藤蔓破地而入，在他们西周织成十米高的牢笼。
"陆离小心！"沈清欢话音未落，中央冰晶人己探手抓向盘古幡。陆离本能挥幡格挡，却惊觉幡面的开天纹路竟在接触瞬间黯淡下去，冰晶人指尖的血玉纹路如同墨滴入水，顺着幡身迅速蔓延。更骇人的是，左右两侧的冰晶人同时动作，左边那具掐向他喉间，右边那具则扣向他丹田，招式竟与他平日修复古物的手法如出一辙。
"你的力量，本就是我的一部分。"周慕言的真身终于从冰晶雾中踏出，他身着民国时期的玄色马褂，袖口却渗出暗紫色的混沌物质。手中摄魂铃轻轻晃动，血色锁链如灵蛇般窜出，链头的骷髅吊坠张开嘴，露出与陆离同款的虎牙，"当年盘古开天，阳气化神，阴气成魔，你我本就是一枚铜钱的两面。"
陆离挥幡震开冰晶人，却感觉左腕突然剧痛——那道七日断魂咒的压痕正在发烫，血玉纹路竟顺着血管爬向心脏。他这才惊觉，三具冰晶人并非实体，而是周慕言以血玉为引，在他血脉里种下的心魔具象化。当沈清欢的破阵之眼扫过冰晶人时，竟看见他们体内都嵌着半片血菩提，每片都刻着不同朝代的年号。
"商周的祭师、秦汉的方士、唐宋的道人..."白绫的重瞳剧烈收缩，镜光里闪过七世轮回的碎片，"他每一世都在找你，每一次血祭失败，就把残魂封进血菩提..."
周慕言轻笑出声，随手捏碎一枚血菩提："知道为何1911年的献祭要用双胞胎吗？因为盘古血脉必须阴阳调和才能觉醒。"他指向沈清欢，又指向白绫，"你是阳魂转世，她是阴魄轮回，而那对双胞胎...不过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容器罢了。"
陆离突然想起修复照妖镜时看见的画面——1911年河神祭典上，双胞胎少女被剖心的瞬间，主祭的长衫男子正是周慕言的民国面孔。此刻地宫冰面突然浮现血字，与当年照妖镜中的血咒完全一致："陆氏血脉，七世血祭，双生归位，神魔同体。"
"现在，该物归原主了。"周慕言猛地拉动摄魂铃锁链，三具冰晶人同时爆发出刺耳尖啸，他们脖颈的血玉纹路连成一线，化作血色巨网罩向陆离。盘古幡在网中剧烈震颤，幡面的开天图竟开始瓦解，化作光点被冰晶人吸收。陆离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顺着幡柄流失，丹田处的盘古血脉如同被戳破的血袋，正汩汩流向周慕言。
沈清欢突然咬破舌尖，将鲜血滴在河神佩上。玉佩爆发出刺目金光，形成光罩护住陆离，却在接触血玉网的瞬间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声响。白绫见状将往生镜碎片按在沈清欢眉心，两人的命格星盘在光罩内重叠，竟形成一个旋转的阴阳鱼图案。
"他要的不是你的力量，是你的血脉本源！"白绫的声音带着哭腔，镜光里映出周慕言的真实目的——那些血菩提碎片正在他体内聚合，形成一枚暗紫色的核心，"他想借你的血脉，重铸盘古的黑暗神格！"
陆离猛地咬牙，将盘古幡插入冰面。幡身爆发出万道金光，开天图纹路逆序旋转，竟将流失的力量倒卷而回。周慕言脸色剧变，冰晶人突然集体自爆，血玉碎片如暴雨般射向陆离。千钧一发之际，陆离看见冰面血字突然变化，在"神魔同体"后多出西个新字："血月蚀骨"。
血月的光芒骤然增强，所有血玉碎片在光中化为血水，顺着陆离的伤口渗入体内。他能感觉到每一滴血水中都藏着周慕言的记忆——从盘古开天时被剥离的恐惧，到七百年间寻找转世身的疯狂。当最后一滴血水融入心脏时，陆离的瞳孔突然变成两半，一半金芒万丈，一半幽暗如渊。
"看来，你终于想起自己是谁了。"周慕言的声音带着狂喜，他伸出手，掌心浮现与陆离相同的双色瞳孔，"欢迎回来，我的另一半。"
陆离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头。他看见血月的阴影里，十二座少女石棺正从河底升起，棺盖缝隙渗出的血水流进地宫，在冰面上汇成新的阵图。而沈清欢与白绫的身影，不知何时己被阵图困住，她们的命格星盘正在被血色纹路侵蚀。
幡面的开天图突然全部转为黑色，陆离听见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争吵——一个声音说要毁灭周慕言，另一个声音却在呼唤着"同源共生"。当他再次握紧盘古幡时，幡柄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半截染血的玉镯，正是他修复妆匣时划破手指的那只。
"血月当空，蚀骨之时..."周慕言张开双臂，迎接从血月落下的光柱，"七百年的等待，终于到了神魔合一的时刻！"
光柱落下的瞬间，陆离突然发现玉镯上的血纹组成了新的图案——那是1911年陆家老祖刻在河神庙的逆转阵图。而周慕言脚下的血色阵图，竟与逆转阵图完全镜像。他猛地看向沈清欢，只见她破阵之眼映出的真相让他如遭雷击：周慕言并非盘古的黑暗面，而是...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