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11月17日 14:20，周浩推开玻璃门，中央空调的冷风裹着汗味扑面而来。电子屏的红光在抛光地砖上跳动，穿红马甲的交易员们攥着皱巴巴的委托单，有个秃顶大爷正用袖口擦汗，手肘压着的单子被洇湿成团。
三天前从海牙带回的青铜匣还在公文包里发烫，隔着布料都能摸到棱角。
李晓彤踹开三号配电箱，生锈铁门刮擦声刺得人牙酸。她耳后的结痂渗着血丝，上周法庭混战被碎玻璃划的伤口又裂开了。
技术员老刘蹲在冒烟的服务器旁，油污手套捏着螺丝刀：“这破机器上周就报修过！”安全帽边沿的黄符被机油浸透，符纸上的“平安”二字糊成一团。
“闪开！”周浩突然拽住李晓彤胳膊。灼热的金属片擦过耳际，“当”地钉进身后墙面。
“1993年大连湾……”她喘着气递过明代银锭，话没说完就被蜂鸣警报打断。
“我爸当年也这么干。”周浩用后背挡住飞溅的火星，银锭“哐”地砸在服务器上，万历通宝的印鉴在铁壳烙出黑痕。
所有电子屏突然黑屏，人群炸开锅。穿红马甲的小张撞翻椅子，保温杯里的枸杞茶泼在键盘上冒烟。李晓彤扯开主机挡板，焦糊味冲得首皱眉：“电路板烧卷了！”
“看这个！”她手指发抖。散热片的纹路竟和墙上的终南山地形图完全一致，连溪流走向都分毫不差。
周浩瞥见她小臂的旧疤：“浦东隧道那年的？”
“比令尊的浅两毫米。”李晓彤扯下半截袖口，疤痕位置与他钱包里父亲照片上的完全重合。两人同时扭头，一个检查银锭成分，一个记录机器温度。
散户大爷哆嗦着吞降压药，药片侧面“7296”的刻痕沾上汗渍。保洁员扫起的碎纸堆里，有张残片粘着黑色胶块，检测显示是1993年大连湾事故的同款输油管密封胶。
“接着！”周浩抛来冰镇矿泉水，瓶身水珠在她掌心化开。
“管好你的高血压。”李晓彤把水推回去，指尖擦过他手背的灼伤。交易屏突然重启的代码跳动，掩住了两人发红的耳尖。
老刘扯着嗓子吼：“地下室的备用电源！”周浩的青铜钥匙插进卡槽，擦出的火星点燃粉尘。李晓彤抡起灭火器，干粉喷出三米远，白雾里显出深交所建筑结构图，每根钢梁都贴着期货代码标签。
变电室铁门“咣当”落下，周浩拽着李晓彤撞上水泥墙。头顶灯泡“啪”地炸裂，玻璃渣雨中他弓身挡住。“找死啊？”她揪住他烧焦的衣领，声音发抖。
“安全员守则第一条……”周浩话没说完，被她按在墙上的纱布打断：“心跳震得我测不准数！”
危机解除后，李晓彤扯着周浩染血的衬衫：“过来。”酒精棉擦过他眉骨时，棉签不自觉地放轻。
“知道勘探队的规矩吗？”周浩突然开口，“下矿前要给家里写信。”
棉签掉在地上。李晓彤摸出便签拍在他胸口：“现在写。”转身时领口下的耳根通红。
工人们拆除电子屏边框时，某块飞天浮雕夹层掉出1993年油轮检修单。泛黄的纸页背面，钢笔字迹与周浩父亲日志相同：“若见此讯，速查外滩十八号地桩”。
散户大厅恢复交易，电子屏边框金箔簌簌剥落。周浩站在走廊窗前，摸着钥匙上的青铜纹路。远处传来保洁车的声响，碎纸片在夕阳下泛着油光。
李晓彤展开被汗渍晕染的便签，紫外线下显出新轨迹，终南山坐标与心跳曲线重叠处，赫然标注着青铜鼎纹样的警示符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