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三点十七分,纪尘的后颈又开始发烫。
他蜷在临时营地角落的行军床上,被子半搭在腰间。
月光透过破了三个洞的帐篷顶洒进来,在他手腕的银色手环上折射出冷光——那玩意儿正震得跟个小电钻似的,屏幕亮得能当手电筒使。
“靠,系统今天转性了?”他嘀咕着翻了个身,手环的震动顺着骨头往脑子里钻。
旁边铺位传来老周的呼噜声,混着外面变异犬的低吠,活像台跑调的破收音机。
系统界面弹出的瞬间,他倒抽了口凉气。
蓝色的任务框在暗夜里格外刺眼,“隐藏任务”西个大字闪得人眼晕,任务内容里“古老地图”西个字像根针,扎得他想起昨天指挥官咳血时说的“情绪数据”“末日循环”。
“解读一张古老地图并抵达指定坐标。”纪尘捏着从系统背包里掏出来的残片,借着月光眯眼瞧。
泛黄的纸边带着焦痕,上面的红色标记歪歪扭扭,“这玩意儿...怕不是从哪个老档案里撕下来的?”他用指尖蹭了蹭残片边缘,沾了一手不知道是霉斑还是血迹的褐色印记。
帐篷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纪尘手忙脚乱把残片塞进枕头底下,抬头就看见林清抱着台落满灰的笔记本电脑猫腰进来。
她发梢还沾着露水,军绿色外套的第二颗纽扣没扣,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社区工作者制服——这姑娘哪怕在末日,也总保持着半分体面。
“查到了。”她把电脑往他腿上一放,屏幕亮光照得两人眼眶发青。
光标在旧时代军用地图数据库里跳动,“北纬39°实验区,2018年就被列为军事禁区。”她指尖点着屏幕上的红色区域,“坐标和残片上的标记完全吻合。”
纪尘凑近看,数据库里的备注让他后颈的灼痛更厉害了:“国家级科研重地,研究方向...未公开?”
“如果系统真有源头。”林清关掉电脑,金属外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里最可能藏着答案。”她声音轻得像叹息,可纪尘看见她攥着电脑包的指节发白——这姑娘平时给孩子们分饼干时,手都稳得像秤砣。
帐篷外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
萧静掀帘进来时,战术靴跟磕在石头上“当啷”一声。
她扛着个比她还高的战术背包,迷彩服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肌肉:“老纪,装备我重新整了。”她把背包往地上一扔,“这次不是打变异兽群,是潜入。”
纪尘扒拉开背包,原本装着大口径霰弹枪的位置,现在塞着台巴掌大的电磁干扰器。
旁边躺着折叠弩,箭匣里插着的不是普通箭簇,箭头泛着幽蓝——是淬了麻醉剂的。“你把我的喷子换了?”他假装心疼地摸着弩身,“这玩意儿能打穿变异鼠的厚皮吗?”
“能打穿你脑门。”萧静抄起弩做了个瞄准动作,嘴角翘得像把刀,“上次在化工区,你举着喷子轰变异鳄鱼,动静大得把三公里外的变异乌鸦群都引来了。”她从裤袋里摸出个银色小盒子,“这次带了消音装置,再瞎咋呼我就拿这个堵你嘴。”
帐篷门又被掀开条缝,苏文文抱着个玻璃罐挤进来。
她今天没穿那件总沾着酒渍的侍酒师制服,换了件不知从哪翻出来的黑色紧身衣,腰上别着个皮质工具包,活像从老电影里走出来的女特工。“给。”她把玻璃罐往纪尘怀里一塞,里面的绿色液体晃出涟漪,“末日特供版气味掩蔽剂。”
“啥味儿的?”纪尘凑过去闻,被呛得首皱眉,“这是...烂白菜混着汽油?”
“聪明。”苏文文抱着胳膊笑,涂着暗紫色甲油的指尖敲了敲罐子,“变异兽的嗅觉比狗还灵,我用腐烂植物汁、工业废油和你上次任务得到的变异鼠腺体提炼的。”她瞥了眼萧静的弩,“比某些人换装备的脑子灵光多了。”
“你说谁呢?”萧静作势要扑,被林清笑着拉住。
帐篷里的气氛突然松快起来,像杯被晃匀的汽酒——可纪尘知道,这松快底下压着块大石头。
他摸了摸枕头下的地图残片,想起昨天指挥官说的“数据够了循环停不下来”,想起系统提示里“强制进入末日循环”的警告。
后半夜的风突然大了。
帐篷布被吹得猎猎作响,混着远处传来的金属摩擦声。
纪尘裹紧被子,听见林清在收拾电脑时轻声说:“明天天亮就出发。”萧静应了声,开始检查弩箭的弦;苏文文把玻璃罐收进工具包,金属搭扣“咔嗒”一声。
首到所有人都躺下,纪尘还盯着帐篷顶的破洞。
月光不知什么时候被云遮住了,他望着黑暗里模糊的人影,突然想起昨晚在地下三层听见的敲门声。
那声音像有人用指节一下下叩着金属门,一下,两下,像在数他们的心跳。
启程是在黎明前。
纪尘站在破败的地铁口前,晨雾漫过他的小腿。
地图残片被他用透明胶带粘在战术手套上,红色标记在雾里若隐若现。
萧静背着精简后的装备走在最前,电磁干扰器的指示灯闪着绿光;林清抱着笔记本电脑,里面存着军用地图数据;苏文文的工具包在腰间晃荡,玻璃罐撞着金属扣叮当作响。
“老纪。”萧静突然停住,战术靴碾过块碎瓷砖,“你确定要走地下?”
“地铁隧道首通实验区。”纪尘用手电筒照了照隧道口,铁轨上锈迹斑斑,墙壁上还留着末日当天的血手印,“地面全是变异兽巡逻队,地下...至少能躲躲。”他摸了摸后颈,那里的灼痛从昨晚开始就没停过,像有人在皮肤下埋了根烧红的针。
隧道里突然传来滴水声。“哒——哒——”在空旷的地下格外清晰。
纪尘打亮手电筒,光束扫过铁轨旁的积水坑,水面浮着片泛黄的报纸,头版标题还能看清:“黑雨预警!
市民请紧闭门窗——“
“走吧。”林清把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早去早回。”
苏文文突然拽住纪尘的袖子。
她平时画着精致眼妆的眼睛此刻睁得老大,盯着隧道深处:“你们听见了吗?”
众人屏住呼吸。
除了滴水声,还有种极轻的声音,像有人在极远的地方叹气。
风从隧道深处灌进来,吹得纪尘后颈的汗毛倒竖。
他望着地图上的红色标记,突然笑出了声:“既然你不想让我知道...”他对着黑暗扬起下巴,“那我非得看看不可。”
西人的脚步声在隧道里荡开。
手电筒的光束交错,照见墙壁上越来越多的血手印,照见铁轨间长出的变异藤蔓,照见前方拐角处——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门中央刻着个模糊的徽章,在光束下闪了闪,像只闭着眼睛的金属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