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废土上的风卷着铁锈味。
纪尘把冲锋衣的拉链拉到下巴,手电筒的光束在水泥墙上扫出斑驳的光影。
苏文文跟在他身后,早就把高跟鞋换成了从超市顺来的防滑靴,此刻正戴着皮手套摸着墙壁:“酒窖入口在消防栓后面?那老板没骗咱们?”
“他说用金属牌碰第三块砖。”纪尘从背包里摸出一块刻着葡萄藤的黄铜牌,用指腹蹭掉上面的灰,“再说了,上周他拿半瓶82年的拉菲换了我五包压缩饼干,总得有点真货。”
小黄在前面转着圈嗅着,突然前爪搭在消防栓上,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纪尘凑过去,金属牌刚贴上第三块砖,就听见“咔嗒”一声,消防栓整个陷进墙里,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先进去的人要是被变异蟑螂啃了,我给你烧煎饼果子当纸钱。”苏文文戳了戳他的后背。
纪尘翻了个白眼,弯腰钻进洞,潮湿的霉味立刻充斥着鼻腔。
等苏文文和小黄都下来后,他打开战术手电,光束扫过满墙的橡木酒架——大部分己经空了,只有几瓶落了灰的威士忌在角落里反光。
最里面的酒架后面,摆着一台比纪尘还高的老式电台,屏幕蒙着一层黑灰,键盘上还粘着半块凝固的巧克力。
“这玩意儿能连接废土通讯?”苏文文踮起脚摸了摸电台天线,“我爸以前玩过无线电,说这种老古董得调对频率。”
纪尘掏出终端残骸——系统投影早就灭了,但金属外壳还有余热。
他把残骸放在电台操作台上,突然听见“刺啦”一声电流声。
屏幕上的雪花点里,慢慢浮现出一串乱码,接着是一个沙哑的男声:“坐标确认,纪尘,苏文文,变异犬。”
苏文文的手瞬间按在了腰间的战术刀上。
纪尘却笑了,弯腰凑近麦克风:“老猫?传说中能黑进军方卫星的那位?”
“别叫传说。”那声音没什么情绪,“你们带来的东西,比我想象的还烫手。”
废弃科技园区的地下室比纪尘想象的还要破败。
服务器残骸堆成了小山,墙上的网线像一团乱麻,最里面的桌子上摆着三台拼接起来的显示器,蓝光映得戴护目镜的男人脸色发青。
“坐。”老猫头也不抬,手指在机械键盘上飞快地敲着,“别碰那堆硬盘,里面有辐射鼠的脑波记录。”
纪尘把装着日志备份的金属盒放在桌上,小黄立刻凑过去闻,被老猫用脚轻轻推开:“狗鼻子灵是好事,但离数据远点。”
苏文文挑了一把没长蘑菇的椅子坐下,打量着老猫——黑色连帽衫洗得发白,护目镜左边的镜片裂了一道缝,右手食指关节有常年敲键盘磨出的茧。
“你怎么确定我们能找到这儿?”
“系统日志里有你们的任务轨迹。”老猫终于抬起头,眼睛在护目镜后面泛着冷光,“第一次任务‘煎饼果子换微笑’在晨光小区,第二次‘给变异犬梳毛’在中心公园,把这些坐标连起来……”他敲了一下回车键,屏幕上跳出一条歪歪扭扭的红线,“像一根绳子,牵着你们往我这儿走。”
纪尘的后颈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想起第一次末日时,系统任务总是在他最饿的时候弹出“收集10斤食物”,母亲断气那天,任务是“安抚幸存者情绪”——原来不是巧合,是被人编好的剧本。
“看这个。”老猫把日志备份拖进分析软件,代码像瀑布一样流过屏幕,“凤凰计划,2023年启动,目标是通过黑雨病毒筛选‘适应性人类’。他们需要观察样本在极端环境下的……”他顿了顿,指节捏得发白,“任务完成度、情绪波动、变异因子吸收效率。”
“所以我们是小白鼠?”纪尘的声音发紧,喉咙像塞了一团烧红的炭。
“更准确地说,”老猫调出一段监控录像——画面里是穿白大褂的人在给变异狼注射药剂,“你们是实验体。系统不是辅助生存的工具,而是收集数据的工具。第8次轮回……”他突然卡住了,手指在键盘上颤抖着,“他们要的是完美样本,能在100次轮回里活到最后的那个。”
苏文文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那系统提示里的‘宿主编号7’?”
“编号代表第7批实验体。”老猫点开源代码,“你们的记忆被重置过7次,每次轮回结束,表现最稳定的那个会被……”他没说下去,屏幕上突然闪过一道红光。
“操!”老猫扑过去拔掉主机插头,显示器瞬间黑屏,“无人机群,三公里外,正在定位信号源。”
“谁?”纪尘抄起桌上的突击步枪,子弹上膛的声音清脆得像炸雷。
老猫扯下护目镜,露出眼周青黑的血管:“观察者。实验方的监控者,他们不会让实验体接触到真相。”
地下室的铁门被撞开的瞬间,纪尘把苏文文推进安全通道,转头对老猫吼道:“带着数据先走!”老猫抱着主机箱撞开另一侧的防火门,小黄“嗷”地窜了出去,锋利的犬齿咬中第一个黑衣人手腕。
“变种狗?”黑衣人操着改装过的消音枪,子弹擦着纪尘的耳朵打进墙里,“记录在案,编号7 - 1出现异常变异兽。”
纪尘躲在服务器残骸后面换弹夹,余光瞥见苏文文从二楼扔下消防斧——精准地砸中拿狙击枪的黑衣人。
“文文,往左!”他喊完就扑过去,后背重重地撞在她身上,子弹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在墙上烧出一个焦黑的洞。
“他们认识我们。”苏文文的呼吸喷在他耳边,带着一股薄荷糖的清凉味,“刚才那家伙喊了编号。”
纪尘扯下衣角缠住伤口,血立刻渗了出来:“所以更得活着出去。”他摸出最后两颗闪光弹,“数到三,你往东边跑,我引开他们。”
“想都别想。”苏文文的战术刀在月光下闪着冷光,“要引也是我引,你带着小黄保护老猫。”
小黄突然冲他低吼,前爪扒拉他的裤腿——这是要断后的信号。
纪尘喉咙发紧,蹲下身抱住狗头:“傻狗,等下要是受伤……”
“纪尘!”老猫的声音从安全通道传来,“数据备份好了,B - 9避难所有他们的实验记录!”
枪声突然密集起来。
纪尘抬头,看见二十米外的黑衣人正架起微型迫击炮。
他猛地把苏文文推向老猫的方向,自己端起枪冲了出去——子弹打在脚边的碎石上,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噪音。
“跑!”他吼得嗓子发疼,“去B - 9!”
小黄从侧面扑进敌群,獠牙撕开黑衣人的防护面罩。
纪尘趁机滚进花坛,摸到一块碎砖砸向迫击炮手。
在爆炸的火光里,他看见苏文文拽着老猫的衣领冲进巷子,小黄叼着老猫的背包跟在后面。
追兵的探照灯扫过来时,纪尘背靠着墙坐下,摸出兜里的煎饼果子残渣——这是母亲末日那天塞给他的。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盯着逐渐逼近的黑衣人,眼睛里燃烧着一团火。
这次,他要当掀翻实验台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