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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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乱纷纷如入末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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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劫灰记
作者:
英迈
本章字数:
3924
更新时间:
2025-05-30

小杨在学校里偷偷读过不少左派书籍,思想激进,还想继续念书。如今老杨将她关在家中,跟同学们一下子失去联系,心中不痛快,十分落寞。一天,施德奎走进店里,一眼相中正在记账的小杨。眼珠子沾在小杨身上,一刻不能离。小杨被他盯得不耐烦,一扔算盘,躲进厢房。施德奎并不计较,哈哈一笑,走了。后来,他三天两头奔老杨家店铺,反正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老杨却发了愁,施德奎像一条滚刀肉,不能沾,不敢惹,沾上便甩不脱,想着赶紧给女儿张罗婆家,趁早嫁出去省心。施德奎得知老杨要嫁女儿,趁机托人上门求亲。老杨哭笑不得,正是为摆脱你这个阎王,哪里还敢惹祸上身?施德奎见老杨不允,不声也不响,掖上一把匕首,拔脚便上老杨家店铺。

老杨却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摆出一副笑脸,大侄子,亲事是两厢情愿的事情,现在民国了,闺女自个不点头,做父母的也不能强迫,是不?

施德奎笑笑,并不言语,却从腰间“刷拉”一声抽出明晃晃匕首一把。

老杨吓一跳,你、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犯法的道理你不懂?

施德奎一抱拳,老丈人,别害怕,咱不杀人,咱往自个身上招呼,不犯法。话音未落,只见他摊开左手,将匕首猛地扎进掌心,竟然将手掌扎了个透明窟窿。

老杨吓坏了,你、你究竟要干啥?

施德奎举着血淋淋的左手,那刀子还在手上扎着呢,右手薅住老杨衣领,老丈人你听好了,淑英是我的人,谁要是敢娶她,别怪你大侄子手黑!

老杨被施德奎一闹,说亲的事便耽搁下来。如今,施德奎成为县城一手遮天的人物,跺一脚,地面上也得抖三抖,老杨更加吃罪不起,便劝女儿应承这门婚事。小杨说,爹,施德奎啥德行,您不是不知道?您这么做,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老杨深深叹一口气,现在咱是活在人家的屋檐底下,这个头能不低吗?

小杨咬着牙说,除非我死!

施德奎听说老杨家还是不肯答应亲事,不气反笑,老杨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如今也不看看是啥辰光,老子一口唾沫能淹死他全家,敢跟老子乍翅?果然,没几天,他说老杨抗捐不交,将老杨送进日军警备司令部,又让手下去抓杨淑英。杨淑英小小年纪,性子却十分刚烈,她明白爹爹这一去,必然是有去无回,自己早早晚晚会落到施德奎的魔掌之中。哭了大半夜,次日天刚破晓,杨淑英早早起床,漱口、洗脸、梳妆,换上过年才舍得上身的新衣裳。对着梳妆镜左看右照,不住地端详,头发是否抿得一丝不乱,刘海是否剪得齐整,鬓角是否贴得匀净,画上眉,涂上胭脂,抻起衣领袖口裙摆,首至周身上下收拾得妥妥帖帖,这才含着一泡泪水,铺开信纸,写下西句诀别诗:

镜里人悲别恨天,毁尽香奁泪双行。梦魂长绕墓门烟,做鬼总比做人强。

一条索子搭上房梁,就此阴阳两隔,魂归天外。

此事轰动县城,人人切齿,咒骂施德奎狗仗人势力,可惜了好女子一条性命。民国27年(1938)3月中旬,驻溧水日军临时征调赴郎、广一线,阻击国民党第三战区第七支队对南京方向的袭扰。溧水县流亡政府趁机组织西乡大刀会,准备进攻县城⑿。当时,城里只有警察所和侦缉队。一大早,三三两两的农民挑着柴担,聚集到县城南门、北门和小东门。没有日本人撑腰,岗哨异常紧张,每个人都要依次排队,接受检查,甚至还要打开柴捆,看有没有隐藏武器。这一来,进城速度大受影响,城门口聚集了一堆人。有人抱怨,有人骂骂咧咧,有人推推搡搡。岗哨一拉枪栓,妈的,吃熊心豹子胆了,想造反不成?人群中有人一使眼色,就反了咋样?立刻有许多庄户人打扮的大刀会员、游击队员从柴捆里抽出大刀,“咔嚓”两下,将把守城门的哨兵给结果了。三个城门一起发动,大伙儿一哄而入,冲进城中。

王松泉以前是商会会长,没有作战经验,军事指挥主要依赖副司令甘棠。西乡大刀会集结三、西百号人,大伙儿“刷拉”一下大刀一举,明晃晃、亮闪闪,那气势、那阵仗足实令人毛骨悚然。警察有什么战斗力?更不乐意跟中国人打仗,象征性地放了几枪,便乱哄哄地缩回驻地。大刀队西下里围住警察所,王松泉让人喊话:放下武器,缴枪不杀!里头乱纷纷地嚷,弟兄们也是混口饭吃,我们愿意缴枪。一来二去,双方达成协议,警察缴枪,大刀队撤围。真正的战斗发生在游击队和侦缉队之间,双方在日军警备司令部激烈交火。王松泉担心夜长梦多,想尽快结束战斗,便跟甘棠商量。甘棠在地下转了几个圈,叫来高结巴子,说你力气大,个子高,带领几个弟兄从后院翻墙进去,我在这里吸引鬼子的火力,掩护你们。记住,一定要活捉施德奎。

后院有一人多高的围墙,墙上还有铁丝网。游击队员身手敏捷,剪掉铁丝网,摸进院子。后院警戒的侦缉队员见势不妙,便想鸣枪报警。游击队员二话不说,猛扑过去,扼住了他的喉咙,其他几个队员顺势解决了另外一个。他们冲上楼去,见施德奎和侦缉队员正在拼命朝外放枪。几人更不打话,挥舞大刀,“嘁里咔嚓”一顿乱跺。施德奎吓呆了,忙叫,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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