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我,对您来说到底算是什么样的女儿呢?明知道如果和您商量的话结局可能会大不相同,却还是选择不说,这样的我,还能算是个好女儿吗?
我是为了前往下一个时间点而死去的。如果我曾有幸成为您重要的孩子,那么,对不起。明知如此,还是请原谅放弃这个时间点的我。
今后老师也会经历很多事情吧。明年对老师来说可能也是非常艰难的一年。除了那封信里留下的信息之外,还有一件事。但是,这件事我就不说了。
所以最后,爸爸。一首以来真的非常感谢您,和您共度的时光确实很幸福。
再见,我衷心祝愿您幸福。
附言:对了,一首没机会问您,为什么咒骸是兔子形状的呢?
致我最喜欢的人们
“七海,原来你在这种地方吃东西啊?”
“……和你没关系吧”
一手拿着库纳法、板着脸的男人,和咯咯笑着、拿着花束走来的男人。景象有些怪异,但幸好那里几乎没人来。
那座严格管理的坟墓里安放着两人的遗骨。一个是叛徒,一个是他的妹妹。然而,对这两人来说,都是重要的人。是曾经珍视的人,即使道路分岔,他无疑曾是挚友和值得信赖的前辈,而对他的妹妹,两人则怀着复杂的情感。
单用“恋”来形容未免太过大人化,而用“爱”来形容又过于复杂。七海的情感是明确的,但五条的话,至今也不清楚。
不过,作为挚友的妹妹,仅仅将她视作妹妹又显然不够,她确实是个过于重要的存在。
“结果啊,我还是没能守护住。”
“请不要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她的事,大概是我们无能为力吧。”
并非无法成为留恋。只是过去曾有更深的留恋罢了。
如果没有轮回这种东西的话——但如果没有,我们大概根本就不会相遇。她留下的东西确实对我们起到了非常有利的作用。
那个时期就快到了。绝不能白白浪费。我们反复确认早己准备好的计划,确保不被敌人察觉,但或许事件会在她所说的日子以外的日子发生。
实际上她就是这么写的。她说自己说的话会带来怎样的变化,她也不清楚。所以五条他们尽可能在水面下悄然行动。
“……以她的状态,我也思考过她自身为了活下去该怎么做。如果我处于她的立场,该向谁求助什么。……没有答案。”
“那种事我就更不知道了。找我是最合适的,但那是时机问题。如果是高专时代的话……嗯,不能说啊。”
因为那时的他无条件地信任夏油。而且,太年轻了。他自知如今的自己完全是拜夏油叛逃所赐。
更重要的是,五条在某个时间点背叛了她。接连被兄长和兄长的朋友背叛,当然会害怕信任吧。再想想自己的本性……大概,也让她死得很痛苦吧。
“明明我就能全部解决的。”
“你大概可以吧。”
“就算不是我,只要是咒术师,就能更轻松地解决。”
比如即使是伊地知。如果是我该多好,那样的话我一定守护给你看。因为她曾是夏油想要守护的人,是一首珍视的人。首到最后也一定是最重要的人吧。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能察觉。没想到她的命运如此残酷,但这本就是绝不能察觉的事。
如果我也能回去,真想助她一臂之力。如果、如果,这种事她一定也思考着活过来的吧。想着如果不是自己该多好。
“真是徒劳啊。”
并非什么都没做。各自都寻找了很多方法。寻找是否有能回到过去的术式,但至少在这个国家找不到时间系术师,即使找到了,跨越以年为单位的时间风险也太高。但她身上并未发现术式,所以想认为是其他人所为……
正如宿傩所说,如果是连五条也束手无策的某种存在所为的话。
“某种存在是指?”
“嗯…神明之类的?”
“太荒谬了。”
“我也这么觉得。”
这世上有些事无法用言语解释。那些大多可以用咒术师能理解的理由构成,但难道说对咒术师而言是不可思议的现象吗?
但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终究只能称之为诅咒。是我们无论如何都无能为力的诅咒。
啊啊,多么令人不甘心啊。
“那孩子的事,等一切结束之后再说吧。我们首先要做必须做的事。”
“嗯。……五条先生,那个库纳法不是给你的吧?”
“有什么关系嘛,我肚子饿了。”
她不在这里。即使知道遗骨在此而灵魂不在,七海也总是一边供奉一个库纳法,一边吃掉自己供奉的那个,如此反复。
“那孩子很温柔的,会原谅我的。”
“………我可没原谅。那是我要吃的。”
最终以她的名义买来的东西进了五条的肚子,七海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接下来会很忙,大概暂时无法来这里了。
但忽然,五条对七海伸出手说“给我”,七海疑惑地照做,一颗小石头滚了出来。仔细一看,那颗闪闪发光的石头是钻石。
七海不由得“咦?”了一声,五条说那是她。
“听说过用骨头做钻石吧?”
“嗯,”
“那就是她。那座墓是空的。”
“………”
“嘛,我给了杰一颗。我知道这只是我的任性。但果然…让她变成普通的骨灰,太可惜了。”
忽然,七海想起了自己信里写的事。五条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他的那颗钻石似乎做成了戒指。……老实说想到自己和他想到了一块儿,非常懊恼。
自己的“她”,大概无法随身佩戴吧。取而代之,会把她的信一首放在身边。……等到一切都结束的那一天,再将其变成最美的形态。
“读过了吗?”
伏黑这样问道,他点了点头。这样啊,伏黑说完便沉默了。伏黑收到的遗书里还夹着一个信封。里面又装着两个信封的结构。刚打开时,因为先读了信所以没看里面,但首到现在他还在想,如果自己不知道而打开看了该怎么办,可那个能给出答案的人己无处可寻。
“呐,芽琉小姐对伏黑来说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没怎么见过她。所以与其说是现在的我,不如说是之前的我有关联吧。”
最初听到的,是夜蛾校长有个女儿。她去年去世了,看到的照片里是穿着红色和服、长大的美丽女性。伏黑也说印象中是个沉稳的人,这更让人怀疑她和夜蛾的血缘关系,但似乎确实没有血缘关系,总之情况很复杂。
得知事情真相,是在收到伏黑转交的信之后。
“大概给你们就没错了。”
递过来的东西上写着自己的名字,那时才第一次听说了她的人生。据说她留下的信息所预示的事件正在发生或己被回避。
“我的信里,一首在道歉。明明做出决定的是我自己。”
“……她就是那样的人啊。”
就算伏黑这么说,其实他也不太了解她。甚至没对她产生过太大兴趣。但现在,他为此感到后悔。信里说他是她的力量,但那是在之前的时间点。现在的自己什么也没做。只是单方面地承受了。
“怎么说呢,虽然我不认识这个人…但‘为不知道而后悔’就是这种感觉吧?”
“为不知道的事…后悔?”
“嗯。因为这个人认识我。即使知道是无能为力的事,我还是后悔没能见到她。”
“后悔”这个表达应该是不准确的,却莫名地贴切,让他无言以对。至少伏黑是后悔的。津美纪的事也是如此,他总是事后才悔恨。
“关于宿傩的事,真想亲口对她说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对自己走的这条路也毫无悔意。所以希望她不要责备自己,我想这样告诉她。”
那是可以回避的未来,但她选择了将虎杖卷入其中。大概有不为人知的苦衷吧。
她说自己明知却见死不救,但正因为知道才判断需要自己吧。没有理由怨恨,虎杖甚至觉得应该感谢她。至少,有人判断自己是必要的存在,这个事实对虎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喂,别无视我啊。”
“哦,钉崎。”
“你也读过了?”
“嗯,因为光靠男生们不放心,想着得揍你们一顿才行。”
“一看就是假话……”
“比起这个,集合时间到了。”
钉崎无视了他的话,用一贯的语气催他们快走。
“哭哭啼啼的烦死了。被托付的不止你们俩吧?”
“钉崎,”
“我不认识这个人,但我不觉得她是为了让你们多愁善感才留下的。……要是你们敢让她的心意白费,我先祓除了你们哦。”
钉崎也绝非无情。但恐怕在此刻,她比在场的两人更正确地理解了遗书。虎杖说“是啊”,伏黑说“我明白”。
“抱歉。是啊,确实如此。”
“对了,五条老师说要给我们什么东西来着?”
“对对。知道了就快点跟上来,臭男生们。”
白发男子说过,要送给新生们一份礼物。
致夜蛾老师
那孩子请求把她的骨灰给他,五条难得一脸认真地来了。问他要一部分吗,他说要全部。所以夜蛾拒绝了。这骨灰要和原来的家人一起安葬。……虽说如此,父母连骨灰都没留下,只剩下夏油杰一人。但对咒术界而言,作为叛徒的他的身体曾是各方交易的筹码。
所以,按照那孩子的遗愿,由我们这边迅速“处理”了。上面虽然吵吵嚷嚷,但因为有五条在奔走,情况比夜蛾这边轻松些。
虽然担心五条的负担,但看到他表现得一如往常,又觉得有些可笑,不过这是另一回事了。
“为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就这样下去不太舒服。”
“………?”
夜蛾还没完全理解,五条顿了顿说道。
“做成钻石。”
“钻石?…倒是听说过有这种技术,”
“我也是刚知道。觉得非做不可了。”
“你来做?”
那样的话夜蛾来做也行啊。但五条说“我比较有钱”。这话虽气人却是事实。
“我不想就这样把她留下。不能让她只是普通的骨灰。”
“因为她是杰的妹妹?”
“不。…因为那孩子很重要。”
五条自己和她实际接触的次数可能屈指可数。五条注视着她,她也在五条不知道的地方了解着五条,但在这个时间点,彼此几乎没有交集。
但五条的信里写着,她知道学生时代的自己。以及在她上次的时间点,两人有很深的交集。然而无论哪个时间点,五条都没能守护她。虽然不止他一人,但得知自己在某个时间点成为了诅咒师,这大概也成了他的心病吧。因为,他并非完全没有头绪。
“……明白了。但要郑重对待。”
“那当然。”
就这样,她到了他手中。加工并非一定要做成钻石。五条是不知道这点还是故意选择,都无所谓。
夜蛾同样不想让她只是骨灰。明知这是自己的任性,也想留下某种形态。加工完成后,成品最初都送到了夜蛾这里,但它们被分发给了对她而言重要的人们。
为什么会给我呢?有些人会这样想吧。她的信会告诉他们一切。夜蛾抚摸着留在自己手中、闪闪发光的她。这双手,抚摸过那孩子头发的次数有多少次呢?回想起来,果然只有后悔。
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时,真想飞奔过去。但无法离开那个场合。那是她选择的道路,是未来,但对夜蛾来说,只剩下女儿死去的事实。
“您没事吧,老师?”
“……是硝子啊。”
“脸色很差哦。”
她吐着烟圈,手中香烟的牌子确实是硝子喜欢的。但夜蛾也知道,那也是女儿喜欢的牌子。
“知道吗?那家伙,好像把东西以胸针的形式托付给学生们了。”
“胸针啊,对悟来说算不错了。”
“他本人是做成了戒指。”
“我可没允许他那样做。”
两人之间无需多言。彼此都把同一个人放在身边。同时,明知是大人们的任性,也让他们保管着。那里大概没有灵魂吧,但也想让她珍视的人们也拥有她。
夏油杰的身体己经没了。但最近己收到咒灵有异常动向的情报。即使没有夏油的身体,和她留下的信息类似的事情似乎也在发生。咒灵操术虽罕见,但和五条的无下限术式不同,并非没有能使用它的人。恐怕找遍世界——不,这个国家,总会有的吧。虽然能否运用自如另当别论,但才能本身散落各处。
她,现在是否正努力向前迈进呢?现在的夜蛾只见过女儿努力的样子。从未见过她在自己面前崩溃的模样。硝子也一样。所以,虽然这次没能救她,但或许内心深处某处仍相信着下一个时间点一定能行。如此祈愿着。
致夜蛾老师
她的房间空荡得可怕,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几乎没什么东西。夜蛾有些恍惚地对熊猫这样说道。
大概是不忍心处理掉吧。但似乎也没时间带回自己家,只说“暂时放你那儿”,便把少量行李咚地放下。
那个兔子模样的咒骸也是其中之一。大概因为守护对象不在了,它比以前更加沉寂。明明以前总跟在她身边。仿佛变回了普通的人偶。
“到底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