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后的清晨，寒气沁骨。林羽哈着白气推开农学堂的木门，屋内早己挤满了人。二十几张自制的木凳上坐满了邻村赶来的农户，墙角摞着村民们自发带来的糙米与腌菜，当作求学的束脩。阿桃踮着脚往土灶里添柴，铁锅里熬煮的姜汤蒸腾起白雾，混着空气中淡淡的草木灰气息。
"今日讲嫁接之法。"林羽举起半截嫁接成功的桃枝，翠绿的新芽在晨光中舒展，"将李树的根系与桃树的枝条结合，便能..."话音未落，学堂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王婶撞开房门冲进来，发髻散乱，脸上还挂着泪痕："阿羽！我家稻田...全毁了！"
众人赶到稻田时，惊呼声此起彼伏。整片即将成熟的稻穗被连根拔起，泥浆里凌乱地散落着折断的秸秆，田埂上深深浅浅的脚印蜿蜒向远方。林羽蹲下身，指尖拂过稻茬整齐的切口——这不是野兽踩踏，而是人为用镰刀收割所致。
"一定是张家那群狗东西！"李大叔挥舞着拳头，"上次栽赃不成，这次又来下黑手！"
"且慢。"林羽捏起田埂边的半枚核桃，外壳上清晰的齿痕让他瞳孔微缩。这确实是张富贵的喜好，但他余光瞥见不远处散落的麻绳，绳结处缠绕的藏青色丝线，却与县城富商常穿的绸缎材质相同。更可疑的是，被破坏的稻田呈现出规整的块状，倒像是刻意留出运输通道。
夜幕降临时，林羽带着六个青壮年埋伏在山道旁的灌木丛中。子时三刻，山道尽头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三辆蒙着黑布的马车缓缓驶来，车辕上赫然印着"刘记粮行"的商号。林羽握紧腰间的柴刀，低声道："等他们装车时动手。"
当马车停在稻田边，几个汉子跳下马车开始搬运稻穗，林羽突然点燃火把："住手！"
火把照亮为首管家惊愕的脸，那人身穿藏青色绸缎，腰间玉佩与麻绳上的丝线材质一致。"林羽，别多管闲事！"管家抽出腰间短刀，刀刃在火光下泛着冷芒，"这是张家抵债的田产，收割自家稻谷天经地义！"
"张家田产在村东，与王婶家相隔三里。"林羽举起麻绳，丝线在火光中微微发亮，"刘记粮行勾结地痞，故意毁坏稻田抬高粮价，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他猛地扯开马车黑布，露出里面成袋的新米——这些稻米的品种，分明是林家独有的改良稻种。
管家脸色骤变，挥刀劈来。林羽侧身躲过，柴刀削断对方发带，散落的长发间赫然露出与张富贵同样的齿痕伤疤。"原来你就是张富贵的贴身护卫！"人群中有人惊呼。
打斗声惊动了巡夜的衙役。当县令带着捕快赶到时，现场证据确凿。刘记粮行账本里的密信显示，他们为垄断粮价，不仅破坏稻田，还打算诬陷林羽私通匪寇。第二日，县衙贴出告示，查封刘记粮行，张富贵的刑期也因新罪加重。
消息传开那日，村民们自发组织修缮稻田。林羽站在田埂上，看着重新插下的稻苗在风中摇曳，县令送来的"惠农楷模"牌匾还带着墨香。阿桃捧着新收的稻谷跑来，金黄的谷粒从指缝间滑落："哥，县学的夫子又来请你去讲学了！"
林羽望着远处的青山，科举的日子越来越近。但此刻，他更在意手中这把沾着泥土的稻穗——这不仅是饱腹的粮食，更是刺破黑暗的利刃。当第一缕晨曦照亮学堂新挂的牌匾时，他翻开崭新的《农政全书》，开始写下关于水车改良的笔记。在这片土地上，他要让智慧生根，让希望发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