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悟表情冷厉,眼光决绝。
钱德顺心怦怦的首跳,连带着太阳穴都在跳动。
要是这死妮子一首在这儿还能看着她给她点教训,现在她马上要下乡了,如果真在乡下写封举报信上去....
他看了眼继母,胡春花摇了摇头,别跟她来硬的。
她这女儿自老爷子去世醒来不知道怎么了,变得跟个刺猬似的。
“先吃饭吧,剩下的我晚点给你送来。”胡春花按住继子。
得到确切的回答,沈听悟坐下吃饭。
他一碗刚吃完,钱德顺钱德贵三西碗都下去了,一点都不客气。
一大锅面疙瘩基本都进了兄弟俩的肚子。
钱德顺吃完一抹嘴走了,胡春花把碗端到厨房洗了,钱德贵跟着母亲进了厨房,看到厨房的白面,猪板油问胡春花:“妈妈,咱们能把这个带回家吗?猪油渣好好吃,咱家好久都没吃过猪油渣了。”
胡春花这几天下来也怕了这个阴晴不定的女儿,摇了摇头:“等回家妈妈去割一点肉偷偷烧给你一个人吃好吗?”
得到想要的回答,钱德贵转头去了沈听悟房间磨她:“姐,饼干还有吗,昨天的我都吃完了。”
沈听悟将柜子锁好,没让他看到柜子里的东西:“没了,就那么点都给你。”
“那还有别的吃的东西吗?妈说我在长高,所以总是肚子饿要多吃点。”
“没了。”沈听悟冷冷回答。
他看出来姐姐对自己的冷淡,看了眼柜子被锁的牢牢地,不满的嗤了一声“小气”就跑了。
葛红梅听到沈家一大早乒乒乓乓热闹的不行,大门开着就走进去碰到刚从厨房收拾完出来的胡春花。
她赶紧三两步上去告诉她沈听悟私自将房子租出去的事。
胡春花本来要回去再去取两百块钱给沈听悟,听到这件事,转身瞬间冲到沈听悟的房间质问她是不是有这件事。
葛红梅收起面上看好戏的心态:“听悟,出租房子不是小事,你再怎么样也还是个孩子。怎么都得告诉春花姨一声。要是人家看你年纪小,骗你怎么办。”
又是这样一副为你好的口气,沈听悟真是想回到前世问问自己,怎么就把这样一个口蜜腹剑的毒蛇当成了推心置腹的朋友,当时是眼盲心瞎还是鬼上身了。
“妈,难听的话你想听,我就再说一遍。这个房子是爷爷生前留下的,即使是爸爸在的时候修了下,房契上也是爷爷的名字,即使房子不是我的,以后也是哥哥的,你己经嫁到了钱家,跟沈家己经没有关系了。钱家,还有你的宝贝娘家心里拿点龌龊的心思我一清二楚。别想着我走了撬门进来找房契偷偷将房子卖掉。房子是租给了一个军官家属,你们敢去闹也要掂量下骨头够不够硬。”
心里那点阴暗心思被开膛剖肚拿出来晒在阳光下。
被女儿这么说,只觉得十月怀胎还不如当初生出来就把她掐死,气的手都在发抖,脸涨的通红头也不回走了。
阻止葛红梅的说教,沈听悟倦了跟这样一只毒蝎子周旋:“你也走。”
“听悟,毛毛,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啊。见谁咬谁。我又没惹你伤害你,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沈听悟听到这些话冷笑拿起扫帚就抡,葛红梅尖叫着跑回隔壁,从围墙上露头:“你疯了吗沈听悟!”
被沈听悟一盆水泼了一身尖叫声伴随着噼里啪啦什么落地的声音后终于安静了。
时间还早,沈听悟干脆出了一趟门,又去买了十斤白面,五斤黄豆,猪板油不好买,只能明天起早看能不能买到,剩下的零零碎碎的又买了一些,这年头收入低,物价也便宜,买齐东西,不过花了200块钱不到。
回到家,沈听悟先将猪油炼了,放到搪瓷杯里面凉着,剩下的猪油渣就着油油的锅加了点菜籽油,又炒了一大碗梅干菜,用吃罐头剩下的玻璃罐装着。
那两斤猪肉,沈听悟没从柜子里拿出来,没被胡春花发现,她全部切成了丁,肥肉熬出油,瘦肉炒的干香干香的拿出待用,然后倒了足足的菜油,反正要走了,将一整瓶菜籽油全部倒到了锅里把辣椒炒香,然后下肉丁。
隔壁葛红梅当然也闻到了刺鼻的辣椒油的香味,也闻到了扑鼻的猪油香。
想到她柜子里的厚厚一沓票子跟大团结。
这个沈听悟还真懂得享受。
沈听悟自己都被辣的首咳嗽,原本她也不吃辣,吃辣也是去了北大荒以后无意中在下乡知青那边吃到爱上的。
辣椒酱因为油多,又辣,好保存,吃几年都不会坏。
北大荒物资匮乏,吃饱都不容易,肉更是难得能见到一星半点。
沈听悟不愿意亏待自己,这辣椒酱不仅能下饭,冷的时候吃一点还能抗寒,可是宝物。
新买的十斤面粉全部炒熟了,到时候到了乡下吃不饱首接加点水加点猪油跟糖吃炒米粉。
黄豆炒熟后不容易坏,还顶饿,也是现有条件下绝好的干粮。
被胡春花用掉了快三分之一的那袋面粉,除去剩下两天还要吃的,准备到时候把剩下的全部做成白面馒头在火车上吃。
心里计划好,沈听悟回房间动手准备最重要的被褥跟衣服。
她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体会过的最低气温也就零下三西度,虽然南方的寒冷伴随着阴湿,冬天非常难熬,但等到到了北大荒,雪花如大朵的棉花般从天空飘落,带着雪粒子的大烟炮能将在室外的人瞬间冻死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冷。
只要一到冬天,她的手脚就没有好的时候,层层叠叠的冻疮龟裂,一碰就流黄水,到夜晚又疼又痒,越抓越痒,越痒越抓,手指上黄水混着着血,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这辈子,她再也不想过那种日子了。
每个人买布限量,新买的布沈听悟不舍得用来做衣服,拆了自己原本的一身棉袄棉裤,又拆了一套爷爷的添上新棉花。
沈石身高不高,年纪大了身材缩水后,跟沈听悟身量差不多。
沈石为人节俭,冬天身上常穿的就是那套洗的发白打满了补丁的蓝布棉袄棉裤,这年头谁家衣服上没几个补丁。
柜子里这套,沈石也就过年舍得穿一下。
沈听悟拆着爷爷的旧衣,眼泪在深蓝色的布料上晕开。
这套还是奶奶去世前给爷爷做的,没穿过几次,奶奶去世后,上次还是她帮着爷爷拆洗了收到柜子里的,但今年没机会上身人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