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涛全身发颤。
这说的都是他的词儿啊，到底是谁瞪着眼说瞎话，谁不怕天打雷劈啊！
李秀英还真不怕天打雷劈，老天爷让她重生，给了她第二条生命，那就是她再生父母。闺女跟自己爹妈说个无伤大雅的小谎咋了？爹妈还能真打她啊。
“大家伙评评理，我家老头子被打成这样，我儿子再瞪眼看着还是人吗，把王海涛打成这样他亏不亏？”
“你说谎，明明是你们打我，我根本就没有动手。”
干巴巴的话实在没有说服力，王海涛迫切证明自己的清白，扭头就往屋里走，“你们等着，我现在就把周桂兰叫起来，当时周桂兰就在现场，我让周桂兰给我作证。”
“不用叫了，我这闺女自从进了你家门，也不知道被你们怎么虐待了，窝囊的不像样啊。眼看着妈挨骂，爸挨打，她竟然一句话都不敢说。你别逼着她出来作证了，我们两口子认栽，就当着闺女白养了还不行吗。”
一句话把王海涛的路堵严实了。
王海涛气得要吃人，他现在就算把周桂兰叫出来，周桂兰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也成他逼的了。
屎盆子就这么扣他脑袋上了。
王海涛又气又急，偏偏又没有办法自证清白，恼羞成怒下，他指着大门让李秀英和周和平滚出他家。
这过激的举动落在街坊邻居眼里，首接坐实了罪名。
李秀英站在大门口，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好好好，本来还想着你认个错，这事儿就算了。既然你们家铁了心跟我们家断绝关系，那我家也没必要跟你们客气了。”
李秀英从裤兜里掏出借条和清单，“这是我们两口子这些年贴补你们家的粮食，还有拿给你们的钱，你把这些东西还给我们，以后我们都不会再上门。”
“还就还，东西还给你们之后，以后两家再无瓜葛。”
“好！”
王海涛把清单接过来，借着灯光一看，脸色渐渐变了，“这清单是假的吧，我跟周桂兰才结婚七年，怎么会欠你们这么多东西！”
这清单上光是粮食都有几百斤，钱加起来也有几百块。
李秀英不看清单就能细数出上面的东西，“桂兰刚到你家的时候，你家穷的叮当响。你俩结婚当天，我给周桂兰塞了一百块钱压箱底，这事儿你们家叔叔伯伯应该都知道。周桂兰怀孕，你家粮食不够吃，我跟她爸从牙缝里省又跟街坊邻居借，凑了一百斤粮票给周桂兰。”
“这还不算周桂兰孕期在我家住三个月的开销，后来你们两口子生孩子，我跟她爸从城里买了两只鸡。你们给孩子办满月，我们又给桂兰拿了五十块钱，给孩子拿了三张五市尺的布票做衣裳，做了两个棉花包被，一百个鸡蛋，还有两筐油果子。”
“娟娟一岁的时候你爸摔伤腿，又从我家借了一百块钱，到现在都没还。娟娟两岁的时候过年嘴馋，周桂兰又回娘家，从娘家借了五斤肉和二十斤面粉，她拿东西回来，你们邻里邻居的，应该有瞧见的。”
“老娘就知道你不认账，特意在清单上都备注了时间，这些还是我家记得住的东西，平时一星半点的，老娘都没往上写，你不想认账就把周桂兰叫出来，这一笔笔全都是经她手的，老娘倒要看看她的良心被狗啃光了没。”
王海涛一条条看下去，脸色由红到青，又由青变绿，跟调色盘一样，五颜六色的特别精彩。
他要真按照清单上的东西还给李秀英，家都要被搬空了，回来他爸妈非打死他不可。
“我合计过了，公鸡母鸡各一只，粮食一共六百三十斤。糖票布票油果子那些乱七八糟的，全用粮食抵，我也不跟你多要，加一起还我们七百五十斤粮食就行了。钱好算，都是有数的，加上周桂兰前段时间住院你从我这借的，一共五百二十块钱。”
李秀英摊开手掌，“去拿钱还账吧。”
邻居们炸锅了。
“老天爷，海涛和桂兰结婚才几年，他老丈人和丈母娘竟然贴补了他们这么多粮食和钱。”
“谁说不是呢，不知道海涛咋想的，老丈人丈母娘这么贴他，他还要断绝关系，老子要有这么有钱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做梦都能高兴醒。”
“别说你，咱们村谁家也找不出这么豪横的老丈人，人家周家是城里人，要不是桂兰下乡到咱们村，咱们村的人连认识人家的机会都没有。”
“怪不得桂兰刚下乡，海涛妈就让海涛帮着桂兰干活呢，还是海涛妈精啊。”
“你才知道？海涛妈那个人，不占便宜就是吃大亏了。”
耳边的议论声跟巴掌一样扇在脸上，王海涛出了一脑门子汗，手里的清单和借条也成了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李秀英嘲讽，“王海涛，你自己让老娘列清单，说一分一毫都不会差我们的，现在该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王海涛底气不足，冷汗首冒，“我……我又没让你们贴补我，对，我没让……这些东西都是你们心甘情愿给你们闺女的，跟我没关系。”
“东西你没吃？钱你没花？”李秀英被气笑了，“你不是说周桂兰嫁到你家就是你家的人？她欠老娘的东西你不该还？”
王海涛张张嘴巴，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李秀英强硬道，“既然是断绝关系，以后我们老两口就不指望周桂兰孝顺了，我们赔了闺女，总不能再赔钱赔粮食。要断就断干净，刚好你家街坊邻居都在这里，让他们都做个见证，只要你利利索索地把钱和粮食还了，咱们两家就彻底两清了。”
王海涛哪做得了这个主，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我爸妈不在家，我不知道我家钱在哪放着，等我爸妈回来了……”
李秀英立刻问，“你爸妈去哪儿了？”
王海涛当然不能说他爸妈去扔孩子了，含糊地说，“总之他们不在家。”
李秀英就知道王海涛不敢说，呸了一声，“王海涛，你这样就没意思了，要断绝来往是你说的，说一分一毫不差我们东西也是你说的，现在我跟老头子找上门了，你又推三阻西。你非要这样，老娘今天就必须踩你门了。”
李秀英推开王海涛进了院子，“老头子，你去找粮仓，我去找钱！”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