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宁书禾迷迷糊糊地醒来，只觉得浑身酸软，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拼凑起来一般。
她微微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正被梁煜牢牢圈在怀中。
男人的手臂结实有力，胸膛温热，呼吸均匀地拂过她发顶。
她悄悄抬眸，入目是梁煜沉静的睡颜，褪去了平日的威严，此刻的他眉目舒展，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竟显出几分难得的柔和。
窗外阳光大亮，透过纱幔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宁书禾猛地瞪大眼睛——这分明己近午时！
“糟了！”
她一个激灵坐起身，锦被滑落，露出肩颈处斑驳的红痕，“扶月！雪盏！快......”
梁煜被她的动静惊醒，长臂一揽，又将她捞回怀中：“慌什么？”
“陛下！”宁书禾急得脸颊绯红，“这都什么时辰了？我们还未去给太后娘娘请安，这、这......”
华阳郡主之前特意提点宁书禾，第一次给太后请安，一定不要迟到！她担心自家女儿睡过了头，惹得太后不喜，未来为难她。
梁煜低笑，指尖卷着她一缕青丝把玩：“朕早晨派人去慈宁宫传了话，午时再去也不迟，母后不会怪罪我们的。”
宁书禾这才稍稍安心，却还是挣扎着要起身：“那也该梳洗了......”
她刚要下床，脚尖刚触及地面，双腿却陡然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
“啊！”
梁煜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她的腰肢将人捞回来。宁书禾整个人跌坐在他腿上，羞得耳根通红。
“慢着些。”梁煜凑近她耳畔，嗓音带着晨起的沙哑。
都怪他！
昨夜她怎么哭闹他也不放过她，这会儿倒来装好人！
宁书禾又羞又恼，回头瞪他，却见梁煜眸中含笑，正满脸无辜地看着她。
她这一瞪，眼尾还带着昨夜未褪尽的嫣红，在梁煜眼中不但毫无威慑力，反倒娇媚得勾人。
梁煜喉结微动，忽然觉得午时去慈宁宫这个决定，还是太早了些......
“好了，不闹你。”他压下心头躁动，怕把自家新妇真惹恼了，放开了宁书禾。
殿门应声而开，扶月和雪盏低着头进来，身后跟着一众捧着洗漱用品的宫女。两人看到自家主子脖颈上的痕迹，都红着脸不敢抬头。
宁书禾身着寝衣，感受到二人的目光，也有些羞涩，这些痕迹似乎在告诉她们，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事似的。
梁煜却坦然自若，甚至亲手拿起梳子，为她梳理长发，又为她描眉。
梁煜执起螺黛，指尖轻轻托起宁书禾的下巴。铜镜中映出两人相依的身影。
“愿为卿描眉，余生共梳妆。”他在心中默念，手腕微转，细细勾勒。
宁书禾起初还满心期待，毕竟看梁煜认真的神情，手上动作也熟练，想必画眉应当也不差。
可当她接过扶月递来的柄镜一看，顿时瞪圆了眼睛。
镜中，她原本精致的妆容被两道歪歪扭扭的“黑虫”彻底破坏。
左眉高挑如剑，右眉低垂似柳，活像戏台上的丑角。
她怒从中来，一把摔下柄镜，腮帮子气得鼓起来，怒目而视，“陛下！你把我画成什么样子了！”
梁煜自己也愣住了。他明明在御书房偷偷练习了半个月，连奏折上都沾了不少黛粉，怎么......
难道女子对这个的要求极为严苛吗？
梁煜仔细打量宁书禾的眉毛，虽有些高低不齐，但也没有宁书禾说的那般夸张的丑，不细看还是看不出来区别的。
若是其他人恐怕就接受了，毕竟是新婚第一天夫君亲手画的。
但偏偏宁书禾是个极致爱美的人，一点瑕疵她都不能容忍，画丑了就是画丑了！她可不管你举不举案齐眉的！
“咳......”被宁书禾这般打击，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朕觉得......颇有意趣？”
但他试着说服宁书禾，留下他为她画的眉毛。
“意趣？！这份趣味给你要不要？”
宁书禾生气地指着自己的脸，“要是这样子出去，我还怎么见人？扶月！快打水来！”
梁煜看着宁书禾炸毛，万般嫌弃的模样，既好笑又无奈。他伸手想安抚，却被宁书禾一记眼刀钉在原地。
“陛下还是去批奏折吧。”她气鼓鼓地转身，“画眉这种事，你之后还是别做了。”
别来霍霍她的眉毛！
话语刚落，她就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梁煜将下巴搁在她发顶，声音闷闷的：“朕练了许久。”
宁书禾一怔。
“民间说，新婚画眉，寓意举案齐眉。”他指尖绕着她一缕发丝，试图软化某人冷硬地心，“朕想亲手......”
话到一半，怀中的宁皇后突然“噗嗤”笑出声。
“陛下，”她转身戳了戳他的胸口，“你知不知道，您现在的表情比眉毛还好笑？”
梁煜：“......”
有时候遇上一个不懂得情趣的人，就像媚眼抛给瞎子看。
最终，帝王陛下灰溜溜地让出位置，看着扶月娴熟地帮宁书禾重新上妆。
只是当宁皇后对着新画好的远山黛眉开眼笑时，他突然从背后环住她，在耳边低声威胁：
“今晚，朕定要好好'练习'。”
宁书禾手一抖，手上的口脂不慎涂抹到了手背上。
从宁书禾的反应可以看出，她不是不懂帝王想给她画眉的执着，只是同她完美的妆容比起来，帝王的那点心意，她不在意，也不愿意委屈自己罢了。
她慌忙抽回手，推开梁煜，“该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慈宁宫。
殿内熏着淡淡的安神香，太后正端着茶盏与吴若曦说着话。
梁景琰坐在下首，神色淡淡地听着，偶尔也搭话，首到外头太监尖声通传——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珠帘轻响，帝后携手而入。
宁书禾一袭海棠红宫装，发间凤钗轻晃，眼尾还带着未褪尽的春情。而她身侧的梁煜，素来冷峻的眉眼竟透着几分餍足的慵懒。
“儿臣/臣妾给母后请安。”
太后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顿了顿，眼底闪过笑意：“起来吧，可用过早膳了？”
“回母后，用过了。”
宁书禾极为乖巧的同梁煜并立，却感受到一道的让她不适的视线。
她微微侧目，正对上梁景琰晦暗不明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