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郡主亲自为他斟酒:“一路辛苦,先用些酒菜歇歇。”
宁国公一口下去,满足地眯起眼:“还是家里的味道好!岇州终究比不上家中!”
华阳郡主抿嘴一笑:“那便多吃些。”
宁书禾坐在下首,偷偷撇撇嘴,才不敢打扰上方两人的浓情蜜意
她己经习惯了,父亲和母亲在一起时,要学会当隐形人!
第二日寅时刚过,宁国公便穿戴整齐入宫早朝。
朝会上,帝王当众褒奖了他镇守边关的功绩,赏下黄金万两,锦缎千匹。
宁国公跪地谢恩,眼角余光却瞥见太子站在丹墀之下,面上带笑,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散朝后,宁远山按规矩前往御书房请安,汇报政务。
穿过重重宫门,朱墙金瓦间,初夏的风裹挟着御花园的牡丹香气拂面而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杂念。
“臣宁远山,叩见陛下。”
御书房内,香气袅袅。
只见梁煜正坐在窗边的棋枰前,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晨光在他玄色龙袍上流淌,映得那张冷峻的面容愈发清冷。
“宁爱卿平身。”梁煜头也未抬,声音如清泉击石。
宁远山起身,恭敬立于下首,他注意到棋盘上己布了十余子,黑白交错,如同边关对峙的两军。
“臣多谢陛下,昨日特许臣先与家人团聚,臣妻、女甚是欢喜,尤其是书禾那丫头......”宁远山说着,眼角泛起慈爱的纹路。
梁煜执棋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朕就知道宁二小姐会高兴。”他声音依旧平淡,却在“宁二”二字上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宁远山敏锐地捕捉到了帝王语气的变化,心中一动,华阳郡主己经告知他,在宫内时,陛下对娇娇多为关照。
现在看来陛下对娇娇印象很不错,那他待会儿请求的那件事,想必陛下会应允。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道:“臣也许久未见女儿,恍然一见,竟觉得她长大不少,知道体恤父母,还亲自替臣去大同寺祈福。”
梁煜唇角微扬,终于抬眸看了宁远山一眼:“宁卿有福,得女如此。”
他示意宁远山坐到对面,“来,陪朕下一局。”
宁远山谢恩入座,执黑先行。棋子落在楸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边关情况如何?”梁煜落下一子,状似随意地问道。
“回陛下,陈朝皇帝如今病重,如今陈国大皇子与二皇子内斗得厉害。”宁远山眉头微蹙,一五一十的回禀。
“但大皇子虽占长,却不敌二皇子有人背后支持,处于劣势,他想求得咱们大梁的援助,所以送来了他唯一的亲妹芜桔公主来大梁和亲。”
“陈国大皇子倒是很舍得。”
宁远山观察着帝王神色,不能确认帝王心思,谨慎落下一子。
“据臣所知,芜桔公主乃陈国贵妃所出,此前很受大皇子和其母妃的宠爱,此番送来和亲,诚意倒是十足。”
“宁卿认为,朕该支持大皇子?”梁煜眸光如刃,突然首刺问题核心。
梁煜指尖的白玉棋子轻轻敲击棋盘,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你这是要朕插手他国储位之争?”
“臣以为,二皇子桀骜不驯又好战,若他上位,臣恐一两年内,陈朝会撕毁和约,再起战事,而大皇子软弱,一时半会儿定然不会发起战争,可以给我们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以备战。”
宁远山凝眉,执黑子的手悬在半空,但世事无常,他也不敢确保未来之事。
“不过臣担心,这陈朝大皇子太过软弱,若助他登位后,他反过来受二皇子党挟制,反而对我们不利,这还得请陛下定夺。”
梁煜神色不变,修长的手指夹着白玉棋子,在阳光下近乎透明。“那便打。”
他轻描淡写地说,一子落下,断了大片黑子的生机。
宁远山盯着棋盘,是了,他们这位陛下可是铁血手腕。
既然陛下心中有了主意,他揭过之前的话题,将心思转移到到棋局上,见自己己经被杀的片甲不留,痛心疾首。
“臣这些年棋艺竟退步至此!回去怕是要被书禾那丫头笑话了。”他摇头叹息,“那丫头棋艺可是得了她母亲真传,去年就能胜过臣半子了。”
宁国公只一味炫耀着自己的女儿,丝毫不提下棋时,他故意迎合女儿给她喂棋的事情。
梁煜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哦?宁小姐擅弈?”
“何止擅弈,”宁远山脸上浮现骄傲之色,“不是臣自夸,臣女儿虽然被臣夫妇宠得有些骄纵,但琴棋书画,那丫头虽不是样样精通,却也擅长。”
梁煜闻言轻笑出声,那笑声如春风拂过冰面。
是吗?
倒是他眼拙了,宁二原来竟是一个面面俱到的才女。
“陛下恕罪,臣失言了。”宁远山这才意识到,他又在陛下面前自夸起来了自己女儿,担心帝王恼怒,连忙告罪。
梁煜摆摆手并未怪罪,毕竟他也想多了解一些宁书禾:“无妨。”
他凝视着棋盘,忽然道,“宁卿今日似乎有心事?”
宁国公今日同他下棋,明显心思不在这上面,反而时时试探他。
宁远山深吸一口气,离席跪拜:“臣确有一事相求。”
“讲。”
“臣与拙荆膝下唯有书禾一女,视若珍宝。”宁远山声音恳切,“小女即将及笄,臣夫妇不忍她受世俗婚配之苦,斗胆请陛下恩准,许她自由择婿!”
这件事他想了许久,夫人之前担忧帝王忌惮他功高盖主,有意为女儿挑选太子为夫,但今日他观太子,绝非他表现得那般谦虚有礼。
既然这事不成,他们夫妻也不想让女儿嫁与皇子,不如求陛下许娇娇自由婚配,找个上门女婿。
御书房内霎时寂静。
梁煜指尖的白玉棋子微微一顿,眼中情绪波涌,随后只镇定地将棋子放回青玉罐中。
“自由择婿?”
梁煜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宁卿这是何意?莫非担心朕会逼着你女儿做皇家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