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外。
宁书禾双手握剑,指节发白,剑尖微微颤抖。
她双目通红,发髻散乱,整个人有些狼狈,却仍倔强地站着。
柳贵妃被侍卫护在身后,面色阴冷:“宁书禾,你敢威胁本宫?这可是死罪!”
宁书禾冷笑:“我母亲若有半分不好,贵妃娘娘以为,我还怕这些吗?”
“你......”柳贵妃正要怒斥,忽听一声厉喝——
“放肆!”
帝王之怒,如雷霆震响。
众人骇然回首,只见梁煜大步走来,威严冷峻,一双凤眼深沉如墨,看人时自带压迫感。
所有人立刻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梁煜的目光越过跪伏的人群,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中央的宁书禾。
她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发髻散乱,衣衫不整,那双总是明亮灵动的眼睛此刻通红一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手中紧握着长剑,但整个人像一张绷到极致的弓,随时都会断裂。
而在柳贵妃被一众宫人侍卫簇拥着,气势凌人,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
一多一少。
这鲜明的对比,让梁煜的心猛地一揪。
梁煜的眼中燃起滔天怒火,那向来沉稳的面容此刻阴沉得可怕。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柳贵妃,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将人杀伤。
柳氏,她怎么敢?
怎么敢这样欺负,连他都不舍得,给一点委屈的小姑娘?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份疼,却不及他心中怒火的万分之一。
宁书禾怔怔地望着梁煜,手中的剑“铮”的一声落地。
她浑身发抖,眼泪无声地往下砸,一颗接一颗,像是要把今日受的所有委屈、恐惧、不甘全都流尽。
——她明明只是想救母亲啊。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拦着她?
为什么连见皇帝一面都这么难?
为什么母亲生死未卜,而这些人偏在这个时候拦着她?
她死死咬着唇,唇瓣被咬得泛白,几乎要渗出血来,却倔强地不肯哭出声。
她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宁书禾,你不能哭,娘亲还在宁国公府等你呢。
梁煜从未见过这样的宁书禾。
他的胸口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
在他记忆里,她永远是那个骄纵明艳的宁二小姐。
甚至敢溜进无极宫,只为她舍不得那本话本子。
她从来不曾委屈自己。
何曾像现在这样?
苍白、脆弱、狼狈,像是一碰就会碎的琉璃。
他心里蓦地一疼,快步上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朕来了,没事。”
宁书禾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颤抖着攥住他的衣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哽咽道:“陛下......救救我母亲......”
她终于崩溃,眼泪决堤般涌出,整个人几乎站不住,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去。
梁煜一把托住她,掌心触及她冰凉的手指,心头猛地一沉。
她竟被她们逼成这样!
“别怕,”他低声道,手指微微收紧,像是要给她一点支撑的力气,“朕在这里,怎么回事?。”
宁书禾摇头,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滚烫灼人:“我母亲......高热不退......府医说是时疫,可、可没人肯帮我......“
她语无伦次,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可梁煜却听明白了。
华阳郡主病重,而她一路闯宫求医,却被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刀般扫过众人:“这么大的事,竟无人禀报?!”
他眸色骤冷,抬眼扫过跪了满地的宫人,最后落在柳贵妃身上。
高无庸冷汗涔涔,不敢抬头。
梁煜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意,俯身将宁书禾扶起:“别怕,朕立刻派太医去。”
柳贵妃脸色煞白,强撑着辩解:“陛下,臣妾只是依宫规行事,宁二小姐无诏擅闯......”
“闭嘴。”梁煜冷声打断,“高无庸!”
高无庸连滚带爬地凑过来:“奴才在!“
“立刻派禁军护送太医院院首去宁国公府,”梁煜一字一句道,“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治好华阳郡主!”
娘亲,娇娇终于为您请回了太医。
娇娇是不是很棒?
宁书禾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眼前一黑,彻底脱力晕了过去。
梁煜眼疾手快地将她揽住,打横抱起。
她轻得吓人,像是随时会消散的云。
他心头一紧,低喝道:“传太医!”
他垂眸看着她泪痕交错的脸,指尖轻轻拂过她咬破的唇,低声道:
“朕在这里,没人能再欺负你了。”
梁煜抱着昏迷的宁书禾,转身冷冷地看向跪伏在地的柳贵妃。
他的眼神如寒潭般幽深,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
“柳氏滥施刑罚,行事不端,手段残忍,有违仁德之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即日起降为婕妤,抄写宫规五十遍,禁足一年。”
柳贵妃猛地抬头,精致的妆容都掩不住她脸上的震惊与错愕:“陛、陛下?!”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贵妃到婕妤,连降数级,这简首是奇耻大辱!
她顾不得仪态,膝行上前想要抱住梁煜的腿:“陛下开恩啊!臣妾知错了!”
“臣妾这么多年为您打理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况且臣妾为陛下生下太子,太子还在南方赈灾,陛下这般责罚,让太子知道了该多寒心啊!”
梁煜眼中寒光一闪,抬脚将她踢开。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太子也可以不是太子。”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得柳婕妤面如死灰。
她瘫坐在地上,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要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废了琰儿吗?
她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梁煜不再多看她一眼,抱着宁书禾大步离去。
他的背影挺拔如松,怀中的人儿被他小心地护在胸前,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只留下柳婕妤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华贵的衣裙铺散开来,却再也撑不起她曾经的尊荣。
她死死盯着帝王远去的背影,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好一个宁书禾......”她咬牙切齿地低喃,声音里是刻骨的恨意,“本宫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等狐媚手段!”
“本宫就说她为何看不上太子,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的指甲在掌心掐出深深的血痕,却浑然不觉疼痛。
脑海中不断闪回方才的画面,帝王抱着那个贱人的温柔姿态,和对她的毫不留情......每一幕都像刀子般剜着她的心。
“贱,人!”她咬牙切齿地低喃,声音里是刻骨的恨意。
简春战战兢兢地凑过来搀扶:“娘...婕妤娘娘,咱们先回宫吧......”
“滚开!”柳婕妤一把甩开她,踉跄着站起身,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去!给本宫传信给太子!就说.....就说他母妃被宁书禾那个贱人害得贬为婕妤,让他速速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