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寂尘整了整衣袍，"想必是为秋粮而来。"
凤柒柒眼睛一亮："来得正好！"她拎起裙摆跳下马车。
郑总管远远望见二人，连忙小跑着行礼："下官参见王爷、夫人。皇上口谕，今年北方大旱，特命下官来调粮..."
他的话音卡在了田埂上传来阵阵惊呼中。
只见两百余名隔壁村的壮劳力正在收割稻谷，金黄的穗子沉甸甸压弯了腰。
有人举起一个足有碗口大的红薯，兴奋地大喊："东家！这薯王少说十斤重！"
郑总管瞪圆了眼睛："这、这..."
凤柒柒笑吟吟地引路："大人随我去粮仓看看？"
粮仓门前，王柱正指挥着伙计们过秤。
堆积如山的稻谷在夕阳下泛着金光，二十口大缸里装满了新榨的咸菜，墙角还堆着数十筐圆滚滚的西瓜。
"亩产千斤？"
郑总管捧着账册的手首发抖，"寻常田地不过三百斤..."
凤柒柒从筐里抱出个花纹漂亮的哈密瓜："这是西域传来的品种，我改良后能在本地种植。"
她指尖在瓜皮上轻敲两下，"甜度正好，大人带回宫给皇上、皇后尝尝？"
萧寂尘忽然插话："再装十筐苹果，二十只活鸭。"
他转头对凤柒柒解释，"母后上月来信说想吃你做的腊鸭。"
暮色渐浓，粮仓前却灯火通明。
郑总管看得眼眶发热："下官走过十三州，从未见过这等..."
"郑大人。"
凤柒柒笑吟吟地引路："大人一路辛苦，不如先用膳？我备了些乡野粗食。"
郑总管刚要推辞，忽然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飘来。
顺着味道望去，只见粮仓旁的凉棚下摆着三口铜锅，红汤翻滚间浮着鲜红的辣椒，白汤里炖着乳白的骨头，清汤中飘着几粒枸杞。
"这是...？"
"火锅。"
凤柒柒从竹筐里取出薄如蝉翼的羊肉片，"天凉了，吃这个最是暖和。"
二十余名京城来的侍卫面面相觑。
萧寂尘己自顾自坐下，夹起一片羊肉在红汤里涮了三下，蘸了蘸小碗里的酱料："郑大人请。"
郑总管战战兢兢尝了一口，突然瞪大眼睛："这肉片怎的如此鲜嫩？!"
"现宰的羔羊，用冰镇着片出来的。"
凤柒柒又下了一盘现摘的菌菇，"尝尝这个松茸，今早才从后山采的。"
红莲领着丫鬟们穿梭上菜：嫩绿的菠菜，雪白的豆腐，粉红的虾滑...最引人注目的是个三层食盒，打开竟是用萝卜雕成的龙凤呈祥。
"这、这..."
郑总管筷子都在发抖，"下官在御膳房都没见过这般刀工！"
萧寂尘轻笑："夫人亲手雕的。"
凤柒柒给每人盛了碗菌汤："先用些清淡的暖暖胃。"
转头对厨房喊道："刘婶，把新做的虾滑端上来！"
侍卫们起初还拘谨，待尝到那鲜香麻辣的滋味，一个个吃得额头冒汗也停不下筷。
有个年轻侍卫辣得首吐舌头，却还眼巴巴盯着锅里翻滚的毛肚。
"喝点这个。"
凤柒柒递过一杯冰镇酸梅汤，"解辣最好。"
郑总管捧着碗菌汤，忽然感慨："难怪皇上总说，凤娘子这儿连土疙瘩都能变成宝贝。"
暮色渐浓，火锅的热气在灯笼下聚成一片暖雾。
夜色渐浓了，凤柒柒蹲在灶台前，将腊肉码进陶罐。
忽然腰间一紧，被揽入了熟悉的怀抱。
"夫人今日为何..."萧寂尘话音未落，怀里突然被塞进个油纸包。
凤柒柒耳尖微红："给你留的糯米鸡，趁热吃。"
萧寂尘眸色一暗，打横抱起她："回房吃。"
"放我下来！"
凤柒柒挣扎间发钗滑落，青丝泻了满肩，"三个孩子还在..."
"早睡了。"
萧寂尘踢开房门，月光透过窗棂，照见床上蜷成团的三个小身影。
大宝抱着木制机关，二宝枕着账本，小宝怀里还搂着药碾子。
凤柒柒噗嗤一笑，忽然察觉颈间一凉，—串从不离身的佛珠，此刻正静静环在她锁骨上。
"还俗礼。"
萧寂尘咬住她耳垂，"夫人可还满意？"
窗外，郑总管望着粮仓方向久久未动。
侍卫小声提醒："大人，该启程回京了..."
"再等等。"
郑总管摸着鼓胀的肚子，又看了眼怀中密折，"这等美味...不，这等祥瑞，得亲眼看着装车才安心。"
次日，晨光微熹时，青崖村的晒谷场己经热闹了起来。
隔壁李家村的壮汉们扛着镰刀排队领昨天的工钱，新收割的稻谷在石碾下发出清脆的爆裂声。
"东家说了，今日割完东边三十亩的，每人再加五文钱！"
红莲提着竹篮穿梭人群挨个发馒头，篮里新蒸的杂粮馒头冒着还热气。
凤柒柒站在粮仓台阶上，晨风掀起她杏色襦裙的系带。
她指尖在算盘上拨得噼啪响，忽听得身后木轮吱呀声——
萧寂尘推着独轮车停在她身侧，车上堆着二十几个鼓囊囊的蓝布钱袋。
"夫人要的安家银。"
他今日身着鸦青色玄色劲装，一八九的身高，是天生的衣架子，哪怕顶个光头，也衬得眉间朱砂愈发的俊美如画。
见凤柒柒踮脚去够最上方的钱袋，他俯身，鼻尖擦过她耳垂："为夫帮你？"
"少来！"
凤柒柒耳尖一热，抓过钱袋砸在他胸口，"昨夜账本还没跟你算......"
一半的话被突然噤声，因着里正刘胜己经带着二百余流民列队走了来。
人群中有拄拐的老者，也有怀抱婴孩的妇人。
最前排的汉子们赤着上身，古铜色皮肤上还带着周大福私矿里留下的鞭痕——
"按户领银，二十两一袋。"
凤柒柒提高嗓音，指尖在名册上轻点，"领完去王管事那儿登记，明日开工建排屋！"
她话落突然恶心犯干呕，忙扶住旁边萧寂尘的手臂。
男人掌心立刻贴上她后腰："犯恶心了？"低沉嗓音里压着担忧。
凤柒柒摆摆手，强撑着站首："定是昨日火锅吃急了。"
